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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房的燈光一點一點亮起。四野空曠寂寥，只有遠處的哨所，孤零零浸在朦朧的暮色裡。抬頭仰望，星斗一顆一顆從天幕閃了出來。戈壁吹來的夜風，吹拂著臉頰，感到絲絲涼意。

這無人區，沒有一聲鳥叫，一息蟲鳴，只有從沙礫中偶爾發現的動物骨骼，才證明這裡曾經有過生命。駱駝蹄印早已無蹤無影，只在不遠處尚存一片枯死多年的胡楊林。天氣極度乾燥，粗大的樹幹千百年不倒，似一群不屈的勇士，在夜色中依然挺立執勤。

&ldo;老孫，你的身體不允許再這麼拼命了，往後還是要注意！&rdo;馮學順望著孫春祥瘦削的頭部剪影說。

孫春祥笑了：&ldo;哥們兒，把你自己管好就成了。&rdo;

&ldo;我的底子好，很快就能恢復的。&rdo;

&ldo;你後悔過嗎？&rdo;孫春祥突然問。

馮學順搖搖頭：&ldo;我聽一位參加過第一次核試驗的校友說，他臨出發前，心裡念著一首古詩：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rdo;

&ldo;是啊，偉大的事業會感召出壯烈的情懷。&rdo;

馮學順的眼睛潮濕了，他看到孫春祥的眼裡也閃著淚光。

此時，雷永寧正站在黃河支流青水河邊。

面前是滔滔的河水，背後是一望無際的高原荒漠。稀疏的青草，星星點點的野花，生長在貧瘠的沙原上。這裡的草地遠遠望去，似一片草原，走近一看，都是黃褐的沙土，馬蹄踏過，濺起一團團沙塵。他們的研究室已經從北京搬遷到這荒原上，不遠就是核燃料製造廠。

長期勞累和憂愁，天天加班到下半夜，還夜夜失眠，他瘦下來了。兩隻眼睛大大的，眼珠上布滿葉絡似的網狀血絲，兩頰塌癟臉色蠟黃。已經三個星期沒刮鬍子了，胡茬子有幾個毫米長。穿著一件帆布工作服，幾個星期沒洗，一塊塊汙跡，機油、鏽斑、塵土、泥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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