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5 頁)
享有特權的資產階級體制遺留的舊式大學,都被關閉或者改制。更為重視應用技巧的新理工大學建立了起來。尼娜的心跳加速,這說明即便對一個女學生來說,挑戰教師的權威或是質疑黨的方針路線也是一件挑釁又危險的事。
1933年1月21日
零下27度,窗上結了網狀的毛絨絨的冰花。我和塔季揚娜?謝爾蓋耶夫娜一起去上德語課。我套上外套走到樓梯口,腦子被那些花了一整天時間才拼命記住的德語詩裡的片語搞得發暈。下樓的時候,搜腸刮肚地背給自己聽。快走下一樓的最後一段臺階時,我突然頓住了,發現德語一下子從我腦子裡全蒸發掉了。
天空呈現出清晰的暗粉色。無論你從哪個角度看,都會發現粉色的光籠罩了一切,瀰漫在空氣中,使得物體的每一面看上去都模糊不清,好像罩在一層粉紅的薄膜裡。零下27度的嚴寒透過我的臉,在身上傳遍一陣舒心的涼意。厚厚的積雪在腳下發出響亮的咯吱聲。我把手縮在袖子裡,高興地在街上大步走著,又開始咕噥德語詩了。我的鼻子上結了厚厚的霜,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去了伊琳娜的家(我總是去找她)。走進院子,關上身後的小門。右邊是一幢高聳的灰色大樓的牆面,左邊是一間窗上結滿冰花的小平房。徐徐升起的粉色太陽用朦朧的光把積雪照得閃閃發亮。我走進溫暖的走廊,拉起門上的皮圈,敲了三下門。
有一會兒沒人過來,接著我聽到了腳步聲,女傭路莎開啟了門。
“是尼娜嗎?”伊琳娜的媽媽在屋裡問。
“是我。”我一邊回答,一邊走進屋裡大喊:“你好!”伊琳娜坐在我邊上的桌子旁,仔細地整理著什麼。“你在幹嗎呢?”
她沒回答。
“聽著,尼娜,”她媽媽開始說話了,“伊琳娜今天不去學校……她的爸爸被捕了……”她突然停住了,一時間沒人開口說話。
“啊?!”我慢慢吐了個字,猶豫不決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幹什麼。
“不要告訴別人,也不要向你的老師解釋伊琳娜為什麼不去上學。”
“好的,好的。”我堅決而果斷地回答。
誰也別想從我嘴中知道任何事。思緒在我腦子裡旋風般地打轉。看著一言不發坐在那裡的伊琳娜一家,沉默的伊琳娜,還有她哭泣著的媽媽,我不知如何是好。讓她也受受苦吧,我也是這麼過來的。還記得四年前,他們帶走爸爸時我們家的情況。我早上醒來,對發生過的一切一無所知。
我記得奶奶進來問我:“你爸爸被捕了,你還想去學校嗎?”
“不,”我回答,接著在她走後開始嚎啕大哭。
然後我的心裡開始對那個膽敢把我爸爸從我身邊帶走的人充滿了怒火與惡意。
現在,他們又帶走了伊琳娜的爸爸,毀壞了她的幸福與安寧,徹底毀壞了她的生活,毀了對她來說重要的一切。爸爸被捕前,我們家也過得很不錯,但是……後來,我們彷彿從天堂跌入了貧窮未知的深淵。而那些早上還吃著黃油喝著咖啡的人們——一旦被送到遙遠的瑟克特夫卡爾鎮,送到北邊的小鎮(政府牢獄系統的主要中心之一),他們也會失去一切——伊琳娜會繼續做功課,把恐懼埋在心底……
我在房裡咬牙切齒地走來走去,時不時停下來對自己說:“不過伊琳娜的媽媽是不會出去工作的。”我媽媽工作過,但伊琳娜的媽媽不會去工作。她在三年內會蒼老了十歲,她無法工作。那伊琳娜呢?和父親分離三年會讓她不再愛他嗎?我那時就不再愛我的爸爸了,花了好長時間才又習慣了他的存在,那時和他說話,就當跟陌生人說話一樣。
昨天我做了個噩夢,不能完整地回憶起來,有一個片段卻牢牢地記住了:即便在我還熟睡的時候,也覺得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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