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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渾濁的眸子深深地盯著她,透出冷酷的拷問之意,彷彿透過她,看到了當年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鄭姒沒有羞愧難當,也沒有氣急敗壞的反駁他,她平靜的注視著他的眸子,磨砂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那塊紅斑,甚至有些從容的笑了一下。
她站起身,撥開人群走到那眾人不敢近身的小郎君身前,看到他如白紙般光潔蒼白的面容。
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眼神中,她拉起他的手,往下拉了拉他的袖,露出一條修長白皙的小臂。
床上的小郎君似有所感,睫毛顫了顫,微微開了一條眼縫。
鄭姒沖他一笑,輕輕捏了捏他的兩頰,「張開嘴巴。」
他沒什麼反應,又合上了眼睛,鄭姒稍稍用了些力捏開他的嘴巴,看到他嫩紅平整的口腔。
她摸了摸他的頭,回過頭來看向那個老者,臉上掛著笑,眼底卻沒什麼笑意,「你方才也說了,身患天花的人身上會出紅疹,可這位小郎君小臂和口內皆光潔平整,您如何斷定他身上染了疫呢?」
老者冷哼一聲,「若非染了疫,這小郎君為何會在三九寒天伏在一條木筏上從上流漂下?說不準本身是要被鄰裡燒死的,家人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況且染了天花之後,也有可能長達半月隱而不發,即便他身上沒有紅疹,也不能將他視作常人。」
鄭姒盯著他,「若他真的沒病呢?」
老者也深深地看著她,面上的表情慢慢化為一個不倫不類的譏笑,「那不如大小姐親自照料他半月,若是將他救活了,豈不也是一樁善事?」
反正休要拿別人的命,成全自己的善心。
老者盯著她,等著她打退堂鼓。
可半晌之後,卻看到她凝重的點了點頭。
「好。」
……
鄭姒將他安置在自己生父母留下的空屋中。
他從第二天開始發熱,鄭姒摸了摸他燙人的額頭,去醫館找那個老者開了退熱的方子。
那個老者叫李春,從二十年前便一直住在這裡,他雖然看慣了生死,對人命十分淡漠,但也不是真的冷酷,見她真的接手了這個「危險分子」,他甚至生出了幾分好奇。
有好幾次,鄭姒都看見他在自己的家門前晃蕩。
這件事她瞞著自己的父親,所以在晚上,她只能將他一個人扔在那裡,這樣過了兩夜之後,她發現他的病情越發重了,心中十分犯愁。
再去醫館抓藥的時候,她看著那個叫汪五的學徒臉上的麻子,丟給他滿滿一袋銅錢,說,「你是不是得過天花?我用這些銅板僱你,夜間照料一下那位小郎君如何?」
汪五臉上通紅,拎出一串銅錢後將那個繡著桃花的錢袋還給她,結巴著說用不了這麼多。
鄭姒執意將銀子留在了那裡,說比起人命這點錢不算什麼,只要他盡心就好。
汪五看向李春,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了。
這之後又過了兩日,那小郎君的燒才終於退下去。
但是他卻一直不睜眼。
這日清晨,鄭姒叫住要離開的汪五,問這是怎麼回事,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他好像已經醒了。
他走後,鄭姒拄著下巴盯著他,問:「你醒了嗎?」
他睫毛顫了顫,沒吭聲,也沒睜眼。
「……」鄭姒心中嘖了一聲,抬手捏住了他的鼻尖,過了片刻,見他呼吸不暢,不得不微微張了口,還蹙起了那兩條好看的眉。
她心中嘿嘿嘿,口中諄諄善誘,「睜開眼睛。」
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了,變得面無表情。
而後,鄭姒看到他的眼眸,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