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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天公作美,瓦藍的天空沒一絲烏雲,日光晴和溫暖,照在人身上懶洋洋的。周府大辦壽宴,不獨請了相交的權貴人家在府內慶祝,還在御馬街上大擺流水席,從日光初露擺到暮色沉沉,不拘身份地位,滿城百姓盡可來坐席。
周家的陣勢如此之大,連秀水村的人們都知道今日城裡有流水席,有那好湊熱鬧的或想飽頓口福的,便相約著進城。襄荷也要進城,倒不是為湊周府的熱鬧,而是要去置辦些東西,蘭郎中要去藥鋪購些藥材,她要買些油鹽米麵,家裡多了兩個人,衣服鞋襪也要添置一些,因要買的東西多,蘭郎中和劉寄奴也都跟著去。
烏泱泱一群人足有十好幾個,動用了村裡唯二的兩輛車,一輛便是趙大虎家的驢車,另一輛是村中王老漢的馬車。王老漢的馬是青驄大馬,毛色青白相間,以前倒也神駿過,只是如今年歲已老,早已不復往日神駿。王老漢用最好的食水餵養著它,除了偶爾拉拉車,從不捨得讓它勞累。
驢車只擠得下五六個人,餘下的七八個便只得去擠馬車,原本還算寬敞的車廂登時沒了下腳的地兒,裡頭的人擠得像端午的粽子。王老漢不住地在一旁叨叨,嫌人太多,恨不得用那骨瘦如柴的手拉下幾個來,一邊心疼地將老馬的頭顱摸了又摸,一邊絮絮地道:「辛苦你了呀老夥計,下趟再不讓你受這罪!」
老馬抬抬蹄子,「咴」地叫了一聲,鼻端噴出的鼻息全噴到王老漢臉上。
馬車上的人便都笑罵起來,叫王老漢趕緊地趕車,他們這些人可是一起湊了半鬥糜子給王老漢當車資的。
馬車終於緩緩開動,後面趙大虎家的小驢車也跟著走,襄荷一家人便沒去擠大馬車,而是坐了驢車。
趙大虎留在家裡沒去湊熱鬧,因此趕車的依舊是蘭郎中。車上除了襄荷劉寄奴,還有趙大虎的婆娘楊氏和趙小虎童鞋,以及田菁小姑娘及她娘田大嬸。
從秀水村村口道路走上不到一刻鐘便能拐上官道,這條官道是專程為鶴望書院而修,聯通襄城和鶴望峰,筆直平坦,即便是小小的驢拉板車也不顛簸,且路又寬闊,足以讓兩輛車並排行走。驢子跑得慢,馬跑得快,但王老漢心疼老馬,鞭子幾乎沒怎麼甩過,因此兩輛車步調一致,在官道上並排行著,兩輛車上的人還隔著車說笑打趣。
襄荷坐在板車邊兒上,暖暖的陽光曬得她不想說話,就趴在車邊兒上,一手抓車板一手托腮,眯眼瞧著路邊的野花野草。
走到一半,快到拐彎處時,前方忽而傳來整齊的「噠噠」馬蹄聲和車輪的「轆轆」聲。
那聲音由遠及近,來得十分迅速,耳邊剛聽到聲響沒一陣兒,路口處就出現一隊整齊的人馬。
前頭便有八匹高頭大馬開道。馬是一色純黑的駿馬,人是勁裝肅容的俊傑,人馬俱是威風凜凜,聲勢赫赫,未到面前便有奪人聲勢。八匹高頭大馬之後,是一輛做工精緻豪華的四輪馬車,拉車的馬便有四匹,毛色一色純白,如雲朵般一塵不染。
兩相對比,秀水村這邊一老馬一癩驢,簡直寒酸到了極點。村民們望著那隊人馬,興奮地猜測著是哪路神仙路過。
那邊也看到了並行的兩輛破車,八匹黑色大馬中為首的騎士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而是遠遠便厲喝道:「前方人等,速速讓道!」
喝聲還未落下,胯|下駿馬就已奔出數十米,離秀水村一行人已不到百米。
王老漢車技嫻熟,早在對方剛出現在路口時便有了準備,此時韁繩朝路邊方向一拉,鞭子一甩,老馬「蹬蹬」地挪到官道一邊,馬車也往路邊一歪。
那邊蘭郎中也急忙拉了韁繩,誰知忙中出錯,韁繩拉錯了方向,驢子不僅沒往路邊走,反而更朝路中心靠近。路那頭,數匹駿馬齊奔,蹄下濺起塵土無數,絲毫未有停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