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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地緩了緩,套上鞋履下了床。
外頭的僕婦聽聞動靜,輕手輕腳進了來:「殿下,熱水已備好,可要沐浴?」
李元憫一愣,才意識到是猊烈著人安排的,他昨夜喝了那麼多,定是無法沐浴,猊烈看似冷情,卻心細如髮,他心間生暖,只點點頭。
「好,拿進來吧。」
數位下人抬了浴桶巾帕等物進來安置妥當,便齊齊退了出去,李元憫除了身上的小衣褻褲,踏入熱氣騰騰的浴桶。
待熱水沒過胸口,李元憫愜意地長長吐了一口氣。
念起昨夜在巡臺府一番交鋒的記憶,心間自是煩惡,好在這些年倒是養成了一副在外虛與委蛇的自如模樣,並不算難捱。看得出來,袁崇生是個頗為棘手的角色,只他太過輕視自己這位冷宮皇子,未站穩腳跟,便想著輕易從他口中奪下一大塊肥肉,可難不成他這七年的心力是白費的?
李元憫闔上雙目,脖頸輕輕靠在浴桶邊沿,水汽蒸得他渾身如一塊質地極佳的粉玉,一張雌雄莫辯的臉更是昳麗非常,他嘴角輕輕一勾——也不知袁崇生交不出那三萬兩歲俸的時候,該怎生驚怒?
待將一身雪色肌膚泡得通紅,鼻尖微微生汗,他才起身了來,換上了一身鬆快便服。
屏風一撤,下人們端來了洗漱等用具,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醒酒湯,說是猊總掌讓人備下的。
李元憫會心一哂,一番洗漱後,便披著發坐在桌前細細啜飲那碗醒酒湯。
一碗很快見底,他放下了羹勺,便有小廝來報,何參領親自護送倪英一眾人回府了。
小廝面上義憤填膺:「奴才從未見過小姐這般狼狽模樣,渾身髒汙,活像個乞子,聽說那官監汙濕惡臭、蟲鼠橫行,也不知小姐一夜受了多少的苦——那巡臺府著實可惡。」
倪英性子大方、向來無尊卑規矩,府中上上下下都極為喜愛這個明艷活潑的少女,小廝也知廣安王一向疼她,忍不住逾矩告狀,他憤慨的嗓音帶著一絲心酸,啞聲道:
「殿下,小姐這會兒正在院外候著見您呢。」
李元憫連眼皮都未曾抬,只端了香茶漱口,淡淡道:「不見,承本王命令,押她去書院抄十遍《禮辭》,什麼時候抄好,什麼時候才給飯吃。」
他瞟了一眼那臉色微變的小廝,「若是誰敢偷偷送食,那便一併關了。」
小廝面色一緊,不敢再多說,他深知自家的主子雖不是那等酷厲肅嚴之輩,但做好的決定便不會容人置喙。
當下小心翼翼端了空碗傳令去了。
吃了早膳,李元憫自行去了書房處理前兩日壓下的公務,待下人來傳午膳的時候,他依舊沒見猊烈回來,問了近衛,說他不在府內,一早便去了郊外練場。
李元憫搖頭嘆笑,連著幾日操練,也不知那些府兵該如何抱怨了。
日落時分,早上的那位小廝來報,說是倪英已將《禮辭》抄寫完畢,這會兒正等在外頭。
李元憫將杯盞一推,讓她進來了。
沒一日的功夫,倪英便憔悴了不少,頭髮亂蓬蓬的,麥色的肌膚上幾道灰黑的汙漬,原本靈動的雙眸泛紅,緊緊閉著唇,受了天大委屈般地看著自己。
李元憫原本板著一張臉,看她那等可憐兮兮的模樣,當下便心軟了,嘆了口氣,招了招手:「過來。」
倪英原本還咬著牙根想著要質問一番,然看見那含著心疼的溫柔目光,眼眶瞬間蓄滿淚水,立時撲在李元憫的膝蓋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李元憫摸了摸她的腦袋,心間嘆氣,他何嘗不知道她受了委屈。原本袁崇生答應昨夜便送她回府的,但李元憫有心讓這幫孩子吃點苦頭,長長記性,便婉拒了。看見倪英這般狼狽模樣,心下便有幾分悔意,但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