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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說林容容是老戲翻新戲,事實上,就在頭一天晚上,她已經在陳家鵠面前演過一次了,結果慘遭奚落,陳家鵠以豪言為盾,拒她幹前,壯語做矛,擊潰在後,擊打得她落花流水,一瀉千里,乖乖認輸。不知是因為故伎重演,林容容的演技長了,還是趙子剛心智頑愚』,意志薄弱,總之他就這麼上當了,在狐狸精的眼淚和誘惑面前敗下陣來,把自己的「上乘之作」拱手相送。
一切就這樣板上釘釘,無可挽回,趙子剛送出去的不僅僅是一個答案,更是自己的前程。在這個連一隻狗都知道忠誠和保密就是生命的地方,他居然置若罔聞,將「生命」拋在美色之後,實屬無恥之徒,令所長感到有種受辱的氣憤。「不爭氣的東西!」陸所長憤憤地呵斥他,「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幹我們這行必須死守鐵的紀律,須臾不忘,生死不變,你明知故犯,頂風作案,我可以叫你去坐牢!」
這天刮的是西北風,教室坐北向南,所長的罵人聲被輕易送人教室,正在上課的海塞斯聽了不禁哈哈大笑,「遺憾,遺憾,一個十五歲的芝諾就撂倒了你們兩位同學,真是令人遺憾啊。不過,這很正常,在海德堡,我曾經也給德國空軍開辦過這樣一個班,入學時有十五人,最後畢業的只有六個——還不到一半。這六個人以後至少又有一半以上將終生碌碌無為,能夠建功立業終將寥若晨星。這就是破譯事業的殘酷性,你們也許無法適應它,但必須面對它,接受它。」
此時包括林容容在內,海塞斯面前只剩下四個學員。人是少了一點,但教授不會因此心慈手軟,他還要繼續設卡,繼續減少。「閒話少說,言歸正傳。今天的課程是先講解上次的試題,完了我要佈置新試題,繼續篩選你們。現在我要請你們中的一人上來講解一下他的答題情況。」
請的是陳家鵠。
「陳家鵠。」
「陳家鵠。」
「陳家鵠!」
眾目睽睽之下,陳家鵠不知是得了神遊症,還是有意為之,自始至終不予搭理,一充耳不聞。海塞斯只得走到他面前,敲著桌子對他說:
「喊你呢,沒聽見?」
「聽見了。」陳家鵠如夢初醒。
「那你為什麼不答應?」
「哦……對不起……」陳家鵠吞吞吐吐地說,「不過我……其實……也沒有可對不起的,我是故意不理你的。」
「為什麼?」
「你不是說閒話不說了,要言歸正傳,讓我們回到密碼世界裡嘛,在神奇的密碼世界裡,陳家鵠肯定不是陳家鵠,所以我置之不理。」
說得大家都發笑。林容容笑得最露骨,笑聲銀鈴一般飛出了窗外;海塞斯笑得時間最長,笑聲始於他,止於他。海塞斯一邊笑著,一邊走回講臺,「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這叫什麼?以什麼還什麼?」
「以其治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長者李建樹說。
「對,」海塞斯點點頭,說,「我喜歡這種幽默,帶著笑容的智慧,使人開心發笑,不像密碼界的智慧,深藏不露,暗無天日,變形變態,使人窒息,叫人發瘋。有人說混跡在密碼界的人都是瘋子,我要告訴你們,我完全同意這種說法。我在美國經常去唐人街聽貴國的京劇——那是你們的國粹,但我常去聽它倒不是因為它是你們的國粹,而是我在舞臺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一個男人裝扮成女人的樣子,捏著鼻子盡情唱著女調花腔,身心投入,如醉如痴,有種衝破天空的狂熱精神,有種酒神迷狂的狀態。這個樣子就是我的也是你們今後的樣子。密碼的本質是反人道,反科學,反真理,反自然,真人假唱,聲東擊西,指鹿為馬,混淆是非,顛倒黑白——凡此種種,都使世界變得更加複雜,使人心變得更加黑暗迷亂。所以,也許我們比任何人都需要懂得幽默,要學習從迷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