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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陶陶一聽,宛如醍醐灌頂,眸光霎時就亮了。
她方才真是嚇糊塗了,如今被江菱這一提醒,她才反應過來。
宋珽是什麼人?病秧子啊!
上輩子他也是在宮中掛了個太府寺少卿的職,但身子病弱。十日裡有九日躺在房中半死不活,還有一日裡各路名醫與江湖騙子輪番上門會診,勢要將輔國公府的門檻刮掉一層。
他那身子骨,出個房門都費勁。
她嫁過去十年,還從未見過宋珽去宮中當值。
沈陶陶思定,再不遲疑。順手拉過一位路過的宮娥問了去太府寺的路,又轉身去江菱道了聲別,便疾步往太府寺的方向走。
江菱見她轉瞬已走得快看不見影子,愕然瞪大了眼,沖她的背影喊道:「哎?你跑這麼快做什麼?」
沈陶陶帶笑的嗓音遠遠傳來:「再不快些,就趕不上晚膳了!」
如江菱所言,太府寺離這座偏殿極遠,沈陶陶走了好一陣子,才勉強看到遠處高懸著的金字牌匾。
她提著裙裾,步履輕快地走到了槅扇前。想著反正裡頭也沒人,便只是象徵性地伸手叩了叩槅扇上的雕花,隨口道:「掌藉女官沈陶陶,前來拜見上官。」
「進。」槅扇後,男子的嗓音低醇清冷,似冬日裡帶雪的松風。
沈陶陶彷彿兜頭被潑了一桶冷水,墨玉似的瞳仁微微放大,似白日裡見了鬼。
這……這定是她太過緊張聽錯了。
沈陶陶顫抖著收回了手,生怕裡頭聽見似的,將嗓音壓了又壓,蚊吶一般顫聲道:「……看來上官不在,那我改日再來。」
她說罷飛速將手收回袖中,轉身就走。
還未走出幾步,卻聽身後,槅扇開啟聲輕微一響。
槅扇內,男子嗓音冷淡,辨不出喜怒。
「我在。」
第12章 婚訊
身後的目光像是有形之物一般落在她的周身,蛇尾似地扼住了她的頸,令她呼吸不得。
沈陶陶攥緊指尖,強迫著自己壓下心中的恐懼,一寸寸地轉過身去。
率先入目的,是一方玉色。
白玉冠,月色錦衣,垂下鶴氅如雪。銀紋暗繡的鶴羽圖紋盤踞在寬大袖間,露在袖外的指尖皎白如霜。
而在這樣淺淡的底色上,剔羽般的雙眉水墨般暈開,鴉青長睫微垂,輕覆住一雙窄長鳳眼。
似是察覺到了沈陶陶的視線,宋珽緩緩抬起眼看向她。
他的膚色與唇色極淡,透著病態的蒼白,瞳眸卻深黑,如覆霜雪般疏寒。
剎那間,彷彿時光倒轉而去。又回到上一世裡,宋珽一桿金秤挑落她紅蓋頭時的場景。
唯一不同的是,上輩子她初見宋珽是驚艷。
這輩子,則是驚恐。
宋珽亦垂下目光,沉默地凝視著她。
歲月久長,當他兩鬢初生華髮之時,早已想不起沈氏昔年的模樣。
更想不起沈氏初嫁給他之時,是否也如眼前這般,綺年玉貌,嬌美天真。
銀紅色折枝海棠月華裙花瓣般地裹住周身,淨白如瓷的小臉上,一雙杏眼微微睜大,墨玉般的眸中凝著薄薄一層水煙,一層薄紅胭脂般地氤氳在修長的眼尾,像是清水之中硃砂如霧暈開。
她立在門外瀲灩天光下,鮮活得像是人間春色。
記憶中那張蒼白淺淡的影子,彷彿轉瞬之間,鮮妍如初。
宋珽微垂了垂眼,旋即收回了放在槅扇上的手,背身向內行去。語氣平靜似古井不起波瀾:「進來。」
槅扇外,沈陶陶下意識地退了半步,遲疑稍頃。貝齒輕咬了下紅艷的唇珠,心中掙紮了一陣,想著今日橫豎是逃不過了,到底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