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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康復之後的某個夜晚,母親對她說,我們要將你送走。
她驚詫而又束手無策地問母親,為什麼?
母親嘆了一口氣,說,仁索,你要為你與生俱來的罪孽付出代價。這是你的命。
就這樣在翌日清晨,清霧尚未散去。又一個陌生人,來到他們的帳篷前。
母親牽著她的手,為她穿好衣服。梳好頭。母親對她說,來,仁索,跟我來。她將女兒送上馬車。女兒開始拼命地呼叫,亦對這樣的拋棄感到絕望而憎恨。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與生俱來的所謂罪孽,究竟是什麼。難道,就是身體深處那些汩汩的疼痛的血麼。如果是,那麼又是誰,要選擇自己,將那些黑色的謎塞進軀殼?
而關於這一切的詰問,在體驗了由此派生出的所有痛苦以後,卻始終沒有獲得確切的答案。
是在扎麼措摔傷之後的第一個夜晚,在卡桑和扎麼措都睡著了的時候,吉卜突然對她說,仁索,你跟我來。
她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曖昧邀請感到無端興奮。跟隨吉卜進入他的帳篷。在那帳篷裡面,她再次看到了那把根卡琴,以及帳篷中間熊熊燃燒的火焰。沒有帶面罩的男子,面孔稜角分明。
她嘴角因為驚訝而微微囁嚅。她說,你說過,我不能知道,是誰治好了我的病。
男子微微地皺了一下眉。他嘆了氣,說,你還是什麼都不懂。
6
卡桑背對著她,突然發問。你為什麼喜歡吉卜?
仁索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最後她說,因為那天,我看到他的手裡,有一把根卡琴……那是我曾經見過的。
卡桑對這莫名其妙的回答感到不解。僅僅因為一把琴?她又問。
仁索不再說話。她輕輕地閉上眼睛。說,卡桑,你別問了。因為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卡桑沒有再問。因為她看到仁索的眼角,似有淚水滑落。
三個人耐心照料,扎麼措的傷勢好轉得很快。他能夠試著下床走路。卡桑沉默寡言地照顧他,彷彿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義務。他時不時會像那天晚上一樣,伸出手撫摸卡桑的臉龐。卡桑總是迅速避開。少年一再用含義不明的笑容望著她,問,你為什麼要躲?
幾天之後,四個人準備繼續上路了。已經拖延了很長時間,寨子裡的其他人,早就應該在夏季的牧場紮下帳篷了。他們往遙遠的山頭趕路,扎麼措和兩個她們倆坐在馬車上,吉卜騎著馬走在前面。
卡桑看著一望無際的原野,略有悵惘地回憶起,在那個大雪剛停的夜晚,跟在爺爺身後盲目趕路的情形。她的腿陷在雪地裡,跨出每一步都無比艱難。腳踩在積雪上嘎吱作響的聲音,在萬籟俱寂之中,異常清晰。
耳邊是扎麼措大聲地唱著古老的歌,聲音桀驁而稚嫩,似幼鷹一般。
若東方不升起太陽,
西方冰川不會融化,
不會有瑪旁雍措湖,
不會有茂密檀香樹,
不會有綠色鸚鵡鳥。
若沒有動聽的鳥鳴,
便無雪域美妙歌聲……
壯觀的落日過後,黑夜接踵而至,星辰布滿蒼穹。日復一日。在某個深夜,卡桑在沉睡中依稀再次感到一隻手撫過她的臉。她突然就醒過來,但是依然不知所措地閉著眼睛。因為感到羞恥與緊張,她咬緊了嘴唇。她聽見扎麼措問她,你睡著了沒有。可是她默不作聲。接著扎麼措又說,說,卡桑,你長得真漂亮。我要娶你。
之後的夜晚,卡桑一直都睡得不踏實。儘管她對兒女情長之事毫無瞭解,但是她本能地提防著扎麼措,生怕什麼事情發生。
又經過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