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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先生的志向,先生承他們的志向,所以對這兩個人他知之甚多。
姜姝從未聽聞過此人。但此時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看謝讓一眼,見他神色已經平靜下來,便先進了屋。壽老夫人看見她來,連忙看向屋外,謝讓端著碗跟了進來。
他道:“老夫人,先生,我想給阿兄含口飯。”
鄔慶川擺擺手,自己去坐在一邊,突然悲慼道:“去吧,我如今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你萬不可再出什麼事情了。”
謝讓應了一聲,而後道:“我今日要出去給阿兄在南城那邊先定座小宅院,等擺弄好靈堂就送阿兄過去,便在那邊入葬了。”
壽老夫人詫異,鄔慶川則蹭的一聲站起來,拍桌子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是怨我了?”
謝讓搖搖頭,“不是我怨先生,是阿兄怨先生。”
鄔慶川一口氣沒上來,直接跌坐在椅子上,抹淚頹然道:“我倒是成了罪人。”
壽老夫人:“行舟連我那裡都不願意去住,你早該知曉他怨你。”
鄔慶川沉默起來,隨後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扶棺過去吧。”
謝讓哎了一聲。
鄔慶川不願意跟謝讓僵著,有心要化解,走到了棺材邊。
壽老夫人見此,拍拍姜姝的手,“你隨我出去坐坐。”
姜姝點頭,她扶著壽老夫人去了廂房休息,趙媽媽正在裡面幫著燒茶,見了她們來,連忙上了茶水,道:“可要吃些東西?”
壽老夫人疲憊的擺擺手,趙媽媽便退了出去。
姜姝輕輕為她捶背。
壽老夫人:“今日實在是辛苦你了,待會兒我讓錢媽媽送你回去。”
姜姝:“嗯……”
又說,“謝大人要買宅子給蘇公子送葬,我有些銀子,已經跟他說好送來了。”
她本只是來祭奠一次,但要挪棺,按照蜀地的風俗,還是要親人遮黑傘才行。她道,“我已經為他撐過一次黑傘了,便想送到底,那日我還想來一次……”
壽老夫人動容,“你是個好孩子,我和謝讓都承你的情。”
她道:“你放心,我親自寫信與你母親說明此事。”
若是想要送葬,便不能再隨意找藉口了,說不得一路上還會有人看見,被人說道不好。有些事情,朱氏作為母親,是不能被瞞在鼓裡的,否則以後要離心。
壽老夫人為姜姝著想,當場寫了信給朱氏,“我讓錢媽媽跟你一塊去。”
等姜姝要走的時候,謝讓知曉她還要來送葬的事情,又追出來道謝。
他一身塵埃,霜雪加身,因著她肯為兄長遮傘,在風雪中朝著她再次行了一個大禮。
姜姝抿唇,突然生出了一些悲憫之情。
無論方才鄔慶川說起自己被齊王鬥去蜀州十年的時候有多悲憤,說起自己為了志向無兒無女時有多無奈,但十年後,他確實是跟博遠侯府走在了一起,自然而然的,應當也成了齊王的人。
若蘇行舟確實是博遠侯府大少爺林冀所殺,那他和謝讓之間,走到最後那個地步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也太可悲了些。
六歲碰見恩師,繼承先生的志向,一往無前,想成為天下百姓的一把刀,讓姝王拔他出鞘,揮刀向世間渾濁。
而後苦讀十年,十七歲中探花,卻被權貴愚弄,妹妹去世,還籍淮陵。
二十歲重回洛陽,兄長含冤,走投無路,又發現先生開始變了。
他最後是不改其志而亡,還是背叛了二十多年的志向而亡?
姜姝不由得道:“謝讓。”
謝讓凝眸看她:“姜姑娘?”
姜姝:“看開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