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逃走的她(第1/3 頁)
劉悅川回家拿走自己的雙肩包,當天回了帝都。
宿舍是地暖,熱氣很足,穿短袖也可以,劉悅川卻覺得自己呆在冰天雪地裡,好像家裡的冷被她帶了回來。
她經常有種錯覺,自己還是那個靠薄襖抵禦冬天的小女孩。她的手指沒緣由地發癢,好像凍瘡復發一樣。
可她的手沒有任何問題。
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當應激反應,會被時間治好。
她在工作上向來謹慎,為防止凍瘡復發,特意給自己塗了藥。唯一值得擔憂的是,她總忍不住撓。
年初九,她跟著馮主任做了新年第一臺手術。
這是個酒駕車禍的中年男人,鼻骨骨折,肩膀脫臼,頭皮也擦去一塊。挺厚的脂肪保住他一條命,沒讓他當場死亡,卻保不住他的臟器,他的膽和胰臟出現不同程度的破裂。
手術過程依舊漫長,到了清創環節,馮主任示意劉悅川上。
這項工作並不複雜,劉悅川之前做過,操作步驟已爛熟於心。她像往常一樣握著器具,才靠近傷口,手指突然癢到發疼。她不自覺鬆開手,器具砸到地上。
有那麼一瞬間,整間手術室靜止了,所有人都看向劉悅川,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犯這種錯。
劉悅川腦子一片空白,背過的書和實操經驗全蒸發了,只有手指的癢是真實的。她像個誤入手術室的路人,甚至忘了無菌操作,竟彎腰去撿地上的器具。
馮主任怒火中燒,踹了她一腳,讓她滾出自己的手術室。
這臺手術很成功,馮主任卻很不高興。他顧不上休息,怒氣衝衝來辦公室找劉悅川算賬。
劉悅川當時正坐在自己工位上,盯著手指發呆。
馮主任的工作是修補人體,切開無數的真皮層和皮下脂肪,這是頭一次,他對人體組織生出恐懼。
劉悅川手指已經血肉模糊,表皮被她生生撓爛,露出裡頭淌血的肉。
馮主任信了大半輩子唯物主義,這次卻選擇鬼神。他抓起劉悅川的手,不可置信地問:“這,這是怎麼了,你碰上不乾淨的東西了!”
劉悅川的手指又開始癢。她忍不住撓一下指背的爛肉,指甲染上了一點血跡:“……老師,對不起。……真的,太癢了。”
劉悅川不肯說發生了什麼。其實不是不肯說,是她也說不清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麼。馮主任知道她和沈行關係好,找沈行打聽情況。
沈行最近很忙,和劉悅川沒碰見幾次,壓根沒發現她的異常。她當即和同事換了班,晚上回宿舍安慰自己的朋友。
劉悅川的手指已經纏上繃帶,還是忍不住撓。有血從繃帶下滲出,暗紅一片。
沈行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自己先哭了。
她不明白,像劉悅川這樣好的人,為什麼要遭受這一切。
劉悅川有點羨慕沈行。她也想哭,她覺得自己應該大哭一場,可她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要生下我?”
劉悅川夢囈似的,好像問沈行,又像問自己。
我以為,你們不喜歡我是我罪有應得。
為了彌補我的錯,我選擇成為醫生。
我一路走來真的很苦,但我不在乎,因為我要贖罪,我想治好你的病。
可我根本沒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懲罰我。
這是劉悅川那晚唯一說出口的話。
沈行不知道劉悅川經歷了什麼,但她知道,自己朋友本來好好的,回了趟家,變成這副樣子,肯定和她那對糟心的爹媽脫不開關係。她和馮主任說了很多劉悅川爹媽的壞話,馮主任越聽越愧疚。
是他讓劉悅川回家的,是他害了劉悅川。
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