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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決定去地面上找他的時候,文森特回來了。
看到他從鐵門裡鑽進來,我把一聲小小的歡呼壓在了喉嚨裡。
燭光的照映下,他的樣子太可怕了。
文森特的半張臉都被凝結的血跡覆蓋,其餘的部分也能看到瘀傷和青腫。但是他看起來很開心,幾乎是興高采烈地跑到我面前。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這是怎麼了?」
他「啊啊」地叫著。我看向他的頭,發現左側的頭髮已經被黏膩的液體粘在一起,伸手摸摸,是還沒有乾涸的血跡。
我手忙腳亂地翻出酒精,又撕開一件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回來的粉色秋衣的下擺,用水浸濕,一點點擦掉他頭上的血。文森特低著頭任由我擺弄,嘴裡含混不清地嘟噥著。我只能分辨出「東邊」「好幾個人」之類的字眼。我又從那秋衣上撕下一塊布料,蘸著酒精在傷口上擦拭。他抖了一下,手也從懷裡抽出來,把一個紙包扔在地上,「啊啊」大叫著。
「別動,別動。」我按住他的肩膀,「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乖乖地不再掙扎。但是,他不停地顫抖的身體告訴我,他很疼。
我硬起心腸,反覆擦拭著傷口。然後,我把那件秋衣撕成若干長條,包裹在他的頭上。
文森特看上去頭大如鬥,樣子既可憐又好笑。我坐在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嚴肅地問道:「你去哪裡了?怎麼受傷的?」
他還是呆呆地看著我,嘟噥著「東邊」之類的話。隨即,他又眉開眼笑,伸手從地上把那個紙包撿起來,開啟,得意揚揚地看著我。
那是一雙球鞋。雪白。簇新。
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這雙球鞋,直到視線一片模糊。
我終於明白,文森特去了東邊的垃圾場。那裡並不是他的「工作範圍」。我不能想像他是如何在那些充滿敵意的「同行」們眼皮底下搶到一些戰利品,更不願去想他是如何跟他們爭吵、嘶吼、纏鬥,最終流著血,帶著某些值錢的玩意去換回了這雙白球鞋。
那大概是我沒見過的,狂暴如野獸一般的文森特。他奮力如斯,僅僅是為了滿足我那個可笑的願望。
現在,野獸文森特蹲在酒精爐旁邊,一邊哼著跑調的小曲,一邊攪拌著我們的晚飯,似乎已經忘了頭上那個還在滲血的傷口。而我,則坐在角落裡寫下上面的文字。我的心裡既有痛惜,也有悲傷,更有一絲小小的歡喜。
因為,文森特告訴我,我值得,我配得上。
電話鈴響。
「餵?」
聽筒內沒有聲音。顧浩心裡一動,難道是杜倩?他正要開口發問,姜玉淑的聲音傳進耳朵裡。
「老顧,我是姜庭的媽媽。」
「嗯,聽出來了。」顧浩心中有些驚訝,「您……孩子還好吧?」
「很抱歉,昨天跟你發了那麼大的火。」
「沒事沒事。」顧浩急忙說道,「我的確是欠考慮了,畢竟姜庭還是個孩子。」
聽筒裡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我和庭庭談過了。怎麼說呢,我們倆現在的處境比較微妙,很多事不得不小心為上。」姜玉淑的情緒似乎有點低落,「聽孩子說,你們沒找到蘇琳?」
「沒有。不過,我們找到一個類似蓄水池之類的地方,還發現一件呢子大衣。所以,一會兒我得去市公安局一趟。」
「市公安局?為什麼?」
「我還不清楚,好像跟別的案子有關。而且,我在公安局的一個親戚會給我一張地下雨水管網的地圖。有了這個,我就不會像沒頭蒼蠅似的在下水井裡亂闖了。」
「這麼說,你還是要繼續去找那孩子嗎?」
「當然。事情到了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