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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6日晴
睡不著,今天也很想他。
十二點剛過,其實也才二十八歲,可我總是覺得自己已經不再年輕了。我真的很想把年輕的自己,最好的自己送給他,對他撒嬌,讓他喜歡,換走他的一整顆心。
我該怎麼做呢?我只知道,我曾經有多討厭自己的幼稚和任性,現在就有多想把它們統統都找回來,永遠地留在自己的身體裡面,如果這是他喜歡的,只要這是他喜歡的。
可是我找不到了,我已經習慣了做現在的自己,這對他很不公平。
我經常問自己,他怎麼會喜歡那樣一個我?可他真的喜歡,是真的,憑不知哪來的自信,不,是從他那裡,他的喜歡裡找到的自信,我就是敢確定。
原來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真的跟大多數人看到的,想像的不太一樣。我們每天都在看、聽、說,在學習,在積累,在鍛鍊,試圖不被任何可以預見,可以掌控的東西打倒,像一個不斷在自我最佳化的系統,逐漸趨於完美,也逐漸不能忍受任何的偏離,或是小小的失誤,而他卻是這套系統中最縝密,也最跳脫的元素,掌握著一切有序的規律,卻總是在逆向執行,包容我,與我依存,帶我在這個世界裡找到平衡。
按照經驗,我們的故事應該更複雜,更曲折,充滿徹底的疼痛和誤解,也許分崩離析,不得善終,是他改寫簡化了既定的每一道程式,保護了我,他給我的永遠是無限的可能和驚喜。
他像天上的星,有時天真而浪漫地閃爍,是摸不到的幻想,是童話,有時又遙遠而理性地存在於銀河宇宙之中,是豐富的,熾熱的,正在燃燒的物質。
我能給他什麼呢?把我和我的愛分解成無數最基本的粒子,能量不變,質量不變,就算世界被毀滅,也無法阻止我們成為整體,彼此作用,相互糾纏。
我已經不再年輕了,但我還是想試一試。如果找不回從前的自己,就把現在的自己完整地交給他吧,不要擔心,過去和未來都是不存在的,現在有他,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分別好像沒有那麼可怕,他說遙遠的相似性總會讓我們跨越時空,於萬物之中找到彼此。
可我還是想他。
周童把下巴墊在奚楊的手背上,這輩子第一次哭得像個傻瓜一樣,差一點沒有聽見病床上有人在用微弱的聲音對他抱怨:「童童好扎啊」
第94章
電視裡正在播放一檔民生新聞欄目,畫面中戴眼鏡的女記者手持話筒,用按捺不住興奮的語氣向電視機前的觀眾們介紹:「在我身後就是省直屬消防特勤大隊的營區,時間馬上就要到了,現在就請大家跟隨我們的鏡頭,一起去看一看這場別開生面的表彰儀式吧。」
電視機懸掛的位置有些高,奚楊端著一杯溫度剛好的蜂蜜水靠坐在床頭,一邊看電視一邊小口地喝著,微微仰起的下巴將脖子的線條拉得更加長而優美,喉結下方,一道已經癒合,顏色卻還鮮紅的瘢痕清晰可見,加濕器噴出的水霧輕柔地在他周圍散開,濕潤著每一口被他吸入的新鮮的空氣。
氣管切開術多少對聲帶造成了一些損傷,奚楊慢慢把水喝完,用有些乾澀的聲音對忙前忙後一直沒停過的奚媽媽說:「媽,休息一下吧,等會兒讓塗科他們幫忙收拾就好。」
東西實在太多了,住院這段時間,塗科隔三差五就頂風作案,往病房裡送什麼破壁機,酸奶機,能煲湯也能熬粥的多功能燉盅,還隨機附送各種鮮花,弄得奚媽媽一度以為自己搞錯了物件,但很快她又發現,無論這些智慧機器做出來的流食再精細再美味,奚楊也只嘗幾口就沒興趣了,反而把周童一週才有時間送一次的湯麵或是小餛飩都吃得乾乾淨淨,吃完還挑三揀四,不是嫌湯淡了就是嫌餡兒少了,在他面前似乎比沒當兵的時候還要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