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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蔚仁沉吟了一下,露出「你說的也有道理」那種困擾的表情,跟我說道:我聽說少帥連佟小姐都不要了,就喜歡他。大帥不高興,說打算派他去沛縣圍子外頭剿匪。
這種訊息到底是傳得比正經事快,我覺得心頭無名火起,抬腳又作勢要踹,壓逼他道:你是我的人,還是我爸爸的人?叫你送個雞蛋都不去!
沈蔚仁十分苦悶,拼命抓頭,把常年抹油的頭髮都搓成了縷,哀聲勸我道:三更半夜,誰吃雞蛋,噎都要噎死了。少帥,您不如送個餅。米粉桂花,入口即化那種,昨天廚子做了您自己也說好吃的。
我想想也是,於是命他起床梳洗,一會兒再與我同去鬧鬧廚子。
餅是加急做了,廚子著意奉承我,桂花都給他多添了兩勺。我想一想,為表隱秘,又要直奔重點,特別給張文笙寫了個條兒,裝在小竹管中,插在一個米粉餅內。
條子上寫:勿忘應我之事。
為的是要他吃我的嘴軟,這種關乎性命前途的大事情,不能光吃餅沒後續啊。
然後便命沈蔚仁快馬送去,料他到下半夜,就可以就著濃茶吃一吃了。
未到下半夜,沈蔚仁又奄奄一息地奔馬回還,把食盒又帶了回來,回稟我道:張副官說他不愛吃餅。
我說:那你再去問問他愛吃什麼,我叫廚子給他做。
沈蔚仁面有死色,搖搖晃晃,哀告道:少帥,下回子見到,您自己問他更顯親近。我這再跑一趟,天就亮了。
他說的確實也對,可這張文笙回絕了我,令我心裡不悅。我這一時五內焦灼的,毫無睏意,也不想睡覺,就賭氣道:他不吃我自己吃了。
等接過食盒來察看,原來這個東西被開啟過。我揭開蓋子,發現我塞了字條的米餅被人掰開,裝著字紙的竹管置於一邊。
連忙抽了條子出來看,發現背面也有字。原來那姓張的,竟在我的字條後面寫了個回執。
曰:老實抄你的經。
第16章 有事無事獻殷勤,人逢夏至送大衣
十五、
沛縣匪患深重,剿匪還是要剿的。
據說,我爸爸的部隊開進來之前,徐州地區匪患之盛,到了村村有匪的地步。
洋人傳教士曾撰文登報,說此地當土匪的,就像做其他生計一樣。在一些家庭,土匪這個職業是代代相傳的。因此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是土匪,全村人都知道,也當他跟尋常耕田種地吃收成的莊漢一般無兩,都能各自相安。
匪患愈盛,「圍子」就越多。這是鄉裡自籌自建的,在鎮外建起土牆圍護,四角都設炮樓。這樣的集寨,在本地竟有數百個。百姓居民各作堡壘防禦,火力也不容小覷,不但有刀槍劍戟,還有土製的火器炮筒。
我爸說他們還有槍。
他說下面集子裡鄉團從洋人處私購來的槍枝彈藥,其實比原來銅山縣軍械所裡存的還要多上百倍。老頭子表示很義憤:我督軍一方,不能不管管!若再不管,這些保團手上的炮就能比老子炮兵營裡的還要多了。
曹鈺曹大帥鈞令:土匪是一定要剿的,剿匪之後,各村保團都須就地解散,所遺軍械,應當充公,從此接受北京政府統一治理。
這次也按張文笙一貫的辦法,使了大錢發新聞,東南幾大報刊都連日登了《督軍曹鈺親徵徐海清剿匪患》的大字新聞,另有小字公開刊載《徐海地區鄉團剿匪獎懲辦法》,督令地方鄉團參與剿匪。
袁大總統亦發電來函,諄諄教誨鼓勵。
我家這老頭子一兵還未發,寰宇內外,已然收穫許多褒獎口碑。
但是,本地就不一樣。按說鎮武軍宣佈剿匪,四鄉八鎮幾百個集寨,都該是敲鑼打鼓相迎,而不是如今這般,家家關門、寨寨閉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