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第1/2 頁)
我放眼望去,視線在狹隘的廢墟湧道里穿梭,低低掠過湖面,耳邊是無窮無盡的呢喃低語。到處都是人活過的跡象,到處都是人歡聲笑語留下的痕跡,現如今只留下悲愴。
誠然,這事並不能怪到皇室頭上,但是卻比皇室更加能叫所有人恐慌,恐懼,暴亂。
天災面前,不分尊卑貴賤。
我是這樣想的,可是我總覺得心裡還有個聲音在暗暗罵我,暗暗叫苦連天,說著不該來這裡受冷眼,他們不知我心的話來,又說這些發臭水裡泡爛過太多的皮肉,引來一陣陣頭暈目眩。
這樣真的很自私,我明明不該有這種想法。他們也是人,和我一樣的人,我應該同情,應該痛心,可是在這些情緒之餘,我沒有辦法抑制住洶湧而來的不適。
的確是令人難過的,的確是讓人痛心疾首的,的確是我的同胞同袍,也是我一直心裡想著的,說服自己活下去的目的和理由。一直以來抱著那樣渺茫的希望試圖攀登高峰,岌岌可危,謹小慎微。
這樣值得嗎?
我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我縮了縮身子,眼前的畫面重疊紛擾,最後還是定格在那件方才看見的衣服。
那件衣服,是那件衣服。
那個人,是那個人。
我想要把那個驚悚的畫面甩掉,可是我又為自己的膽小懦怯而感到不恥。
這是我應該面對的,來這裡之前就應該想好了要面對的事實。也怪不得他們費盡心思一路刁難,他們所呈現的,是最真實的災情。
紅穗在我的旁邊低著頭,船板吱吱呀呀地配合著亡靈唱歌,風帶過去,颳走了我的七情六慾,最後只剩下渺茫空蕩蕩,以及淡淡的悲傷。
我還剩什麼?沒有了。
原來這就是人生,就是空空蕩蕩的,像是天上的雲,漂泊無依。不知自己從何來,又往何處去,彩霞渲染出千萬種顏色迷糊了我們的眼。可是終於有一天,來到了世界的盡頭,沒有白天,沒有黑夜,沒有日月交輝,什麼都沒有。
闖進一片空蕩蕩的地方,誰也沒有,什麼也沒有。那麼我又是誰?沒有人能證明我存在過,滄海桑田,日復月,月復年,就算真的有人在天的那一邊偶爾想起來自己,也都早就不存在了。
那麼我是誰,依存著虛無飄渺抓不住的記憶來證明嗎?
我總相信每個人都應當是有著某種意義存在的。我在來到天邊之前,會觸碰到太陽,會觸碰到月亮,也會遇到成千上萬顆星星。
總該有個歸宿的。
我在眼前灰暗的,從雲層當中擠出來的光裡面,看見一顆細小的塵埃,不知道從何來,也不知道將往何方,一眨眼又不見了。
在這漫漫天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我腦海裡依舊是那件衣服,心裡是對自然的敬畏和對上天冷眼的無措。
改變不了什麼,我真的改變不了什麼,嗎?
我付出了很多努力,也緩慢艱難地行走了幾步,探訪民間,品嚐喜怒哀樂,看盡人間煙火,這些苦痛無論是否加身於我,都應該是不被忘記的。
那些逝去的人應該被記住,即使她只是個無人問津的,家人這輩子都不知道她被湮沒在茫茫天地當中,無人祭祀,無人收屍,無人惦念的。
好悲哀,好悲哀啊。
潮起潮落,浪花推動著散沙,日出日落,總有月亮代替。這個世界當中,我們隨波逐流,我們在渾濁的水裡想要擺脫這醜陋的顏色,可是卻被浪花拍打而起的時候,從水面的倒影中看見了自己。
原來我也是水。
在我們自以為特別的時候,我們其實也是奔流浪花的一員。
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在雨裡,在風裡,與其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