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雲遮(第1/2 頁)
如此美景,如此廣袤無垠的天地,深沉的靛青湧動著去親吻雲霞,清冽又溫和地唱著唱著久遠的傳說,訴說著千萬年前的某一天。
跌宕起伏的波浪載著我們前行,綠紋剝開了船下的翡翠,青綠的竹竿撐起了另一片天空,通往另一個世界。
船路從開闊的鏡湖方向一轉,拐進了旁邊狹小的山間。
我微微皺眉,這裡左右都是頑固在此萬年的岩石高山,抬頭見不到頂,低頭見不到岸,船身和兩壁也不過是半壁的距離罷了。狹小的空間被船隻充滿,地下無言沉默的水沒有了光,變得黑而深邃,灰暗的某處似乎有雙潛伏的眼睛,暗暗遊動,船上人卻渾然不覺。
兩邊的巖壁簌簌蕭瑟,有時會從上面抖落幾顆沙礫碎石,撲通落水,被水面張開的嘴吃進了肚子。
很多裂縫上還伸出了些綠色的小苗,不知是從何處吹來的種子,要在峭壁上生長,苟延殘喘,無人問津。
我盯著其中有顆長成的七歪八扭枝幹,嫩葉覆蓋灰杆,鬆軟青翠欲滴,不過小指粗細,半臂長短,不過在清冷峭壁上已是十分罕見且不易了。
正當我心中感慨,卻看見那灰色的樹幹搭上一雙手,那手白淨修長,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咔擦一聲被折斷下來。那斷口露出了白色的芯子,樹皮耷拉著頭,似乎還想要挽留,卻並沒有辦法阻止。
我收回目光,只見那白面書生手裡拿著那半截樹枝,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拿著它在手裡把玩著,也並不看我。
這人是什麼意思?
不過我很快感受到了他的不善。
樹枝在他的手裡慢慢地被拔掉了樹葉,青色順著船尾的水流隨波漂流離去。當它變成灰禿醜陋的光桿後,那人又開始用自己白淨整潔的指甲去褪它的樹皮,烏黑細潮溼的細碎滑進指甲裡,黏在指縫間,抖落了半身的衣服,密密麻麻像是螞蟻。
我看得頭皮發麻,便扭過頭去佯裝不覺,可是耳朵不由自主地順過去。不知是真的聽見還是自己想象出來的,指甲刮磨樹幹的嘈雜刺聲音竟然比山間的風還要響。
我感覺兩邊的山下一刻就要倒下來——如果他不停止弄出刺耳尖銳噪音的話。
邊城的人離皇權太遠,離皇城也太遠,他們不太能感受不到朝廷對他們的管制,又加上對自己歷史悠久素有的驕傲,自然是有種優越感和叛逆。
況且他們方才造災,心中有怨。
我又深深看了眼人,心道他決計不會是什麼白面書生了,一根樹枝在他的作弄下變得通體雪白,被扒下外皮的樹枝露出柔軟的肉來。他的手沾滿了幹黏的樹汁。
那人從頭至尾都沒有看我,側過身去,將手送入水裡,仔仔細細地清洗了一遍,又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殘渣,竟又變回乾淨的翩翩公子。
我懵了半晌,忽聞身後一陣踢踏的亂步以及船拍擊水面的聲音,回頭正好看見柏永曦後面一條船人仰馬翻。
那船上坐著周明世和一個隨從,卻見船尾撞到岩石上,船頭也順勢撞到對面的山上,嘭嘭兩下週圍全是白色的泡沫。
船倒是沒有什麼大問題,那船伕還是站得穩穩當當,只是周明世和那隨從東倒西歪。我定睛看,正看見一條蛇在船板上游動著,黏糊糊反光的肥蛇身擠在一起,扭動著匍匐向前。
那灰蛇黏糊糊滑膩膩,隔著兩船都能感覺到那肥碩的身子還有它嘴裡忽然吐出的紅信子。
這龐然大物不知從何處躥出來,還專門盯上個文官的船,定然是早早安排好的。
蛇蠕動著,扭擺著,滑向周明世。
周明世畢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不怕是不可能的,但他只是慢慢後退,並沒有和旁邊那隨從一樣,看樣子想要跳船卻又怕水底也有蛇,只能連滾帶爬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