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背江樓,臨海月,城上角聲嗚咽(第1/2 頁)
來到許州的時候,我看到一道光——那光同我身邊的那些細碎亮白顏色不同,它廣袤,直接,端美,輕蔑而高傲,向世人展示它的顏色,睥睨著世人不敢直視自己的避閃,然後抖落滿地迸裂的斑駁陸離。
我挑開簾子,看見城門大開,高大古老的城牆角覆蓋著青苔,因為浸泡在水裡而幾乎變了顏色的基讓這巍峨的霸王變得似乎也並不是那樣雄偉,瞬間蒼老起來。
它千瘡百孔,被風,也被雨,我幾乎可以想象到千百年來的風霜雨雪吞噬著這古老城牆的表面,讓它的表面佈滿了秘密麻麻的小孔,昭示著久遠的年代和它存在的長久。
許州真的是個很古老的州縣了,甚至或許比南篁這個國家還要存在的長久。
它遼闊也狹隘,臨江多湖,也正是因為水貌豐盛,下一樣的雨,旁邊的粱洲就沒有這裡受災嚴重。
我也曾好奇這裡會是什麼樣子,因為地方呈上來的報告描述它“四方曀晦,八裔浡潏”。
當轎子徹底融在那逐漸寡淡的光照中以後,我頭頂是城門,陰沉得讓我感覺下刻它就要和我同歸於盡。
透過城門,轎子停了下來。
紅穗挑開旁邊出入的大簾,伸手準備扶我下來。
我彎腰站起來,抬頭撞進了一片馳張的霄霓鏡空。
柳江浺瀜,天地朗朗,百川倒流,潗?不絕,所見之處江不是江,河不是河,到處糅雜,竟是水土混沌,見山不見路,陂潢滿州。
水覆蓋了這片土地,它趴在黃土上,像個胖娃娃,沒有雨的時候平靜得像是在酣睡,呼吸間的肚子起起伏伏,可它的龐大讓我甚至不敢驚擾褻瀆。
水在呼吸。它代替草木呼吸。
那胖娃娃要是一翻身,就是天崩地裂。
這樣的景象,我甚至感覺自己無法說話。到處是水獨有的氣味,有點壓抑,好像是在灰塵外面裹了層黏糊糊的水,然後艱難緩慢地出入我的鼻息。
“殿下,臣已在此恭候多時了。”旁邊傳來個聲音,我伸手任紅穗將我扶下轎子。
我定睛看過去,只見是個白面書生,未著官服,身上的衣料並非凡品,腳踏牛皮屐,正衝我往下行禮。
他孤身一人,身邊插著根木樁,木樁上繫著根短短的麻繩,牽著心猿意馬的舟船。
穿著綠蓑衣的船伕在船板上向我行禮。
我向遠處望去,小舟一字排開,一樁一船一船伕,個個低頭行禮。在這漫天灰塵的濃陰下,水面映著山石和雲霧,層層交疊出了另個世界,穩穩當當,互相依附支撐,似乎什麼也不能打破這詭異的平衡。
這些船伕低著頭,我也頷首致意。
只是我回頭看那白面書生,卻看他也打量著我,神情是說不出的奇怪,手底下的禮也歪歪扭扭,亂七八糟。
他見我視線轉到這裡來,立刻又將禮擺正了,甚至還要更深些,神色也不如先前那般輕慢了。
我略惑,出聲讓他們禮畢,他便走了過來,和我身後幾個官員互相見了禮後,微微彎腰引我上船去:“殿下,行轎至此前面就沒有路了,只好委屈殿下上船。”
說罷他竟是徑直走在了我的前面,跟前一步踩上了舟船,然後伸手似乎想要拉我。
我先前並未反應過來,此時也是緩過勁兒來了,不露聲色地側身婉拒了他的手,腳下的木頭吱吱呀呀,便踏上小舟了。
紅穗在我的身後跟上來。
按照規矩,似乎除了我和我的侍女,其他人是並沒有資格同坐一船的,可是這畢竟是古城,又是邊城,或許裡頭的人也是別有傲氣的。
我回頭望去我的隊伍,又看著這十幾葉小舟,正欲開口詢問,他卻又開口了:“殿下不必擔憂,可憐我許州實在撥不出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