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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最後一句問的不是不辣,於是所有人看著阿譯。而阿譯理直氣壯地看著我,&ldo;孟連長?&rdo;
於是那傢伙也看著我,我低了頭,我不願意被這樣一個人的目光穿透,&ldo;不知道。沒時間點數。&rdo;
但他已經數完了,一眼撣十個地數,&ldo;好像是二十二個。‐‐被四個日本兵圍著當兔子打?&rdo;
我解釋道:&ldo;日本兵是二十多個。我們沒有槍,飛機迫降時我們只有一條褲衩。&rdo;
那位用機槍嘴碰了碰我手上的刺刀,&ldo;這是你先生的褲衩?&rdo;
我終於抬頭了,看著那傢伙戲謔的眼神,那樣的神情在經歷過這一切之後真是讓我憤怒,&ldo;長官,如果您想整死我,還可以說我還有一嘴牙可以咬死日本人。&rdo;
那位看著我,直到我受不了又低下了頭。&ldo;一口好牙-中尉,你經常覺得有人想整死你?&rdo;他說。
我咬著我的那一口好牙。他的意思是說我是個被迫害狂,可我清楚我只是個被老天爺整的無神論者,不巧碰上一個比我更損的人。
那位把他的機槍扔給了迷龍,用空出了的手檢查自己肩上的槍傷,&ldo;只有四個日本兵,多出一個,我自己砍一手指頭。你們大概真的被二十個日本兵追過,可他們分出了十六個去追英國人。他們覺得不值得用二十個人對付你們全部,只用一挺機槍,四個人。&rdo;
他一邊說著,一邊脫掉了半邊上衣,找出一個急救包包紮肩上的傷口,那樣動作很不便利,他抬頭看著我們,用一種&ldo;為什麼不幫我&rdo;的責難表情看著我們,遲疑了一會兒,郝獸醫終於上去幫他,但郝獸醫顯然也不願意靠近他。
那傢伙摸了摸包紮利索的傷口,&ldo;如果只有一條褲衩,那幹嗎不用褲衩乾死日軍呢?&rdo;
我在煙霧、隔壁建築的爆炸、這棟建築已經從頭頂上透進來的火光看著那傢伙,他看著我們全體,燒碎了的木頭瓦塊在他身後也在我們身後落下,我們已經聽見這建築的某個部分被燒得坍塌,但那傢伙一動不動的,平靜得像掘墓人一樣看著我們。
他是個瘋子,說了句瘋話。只有瘋子才會在這樣的世界裡這樣平靜。
那傢伙終於轉身向外走去,用的是散步一樣的速度,於是我們也保持著和他一米開外的距離出去,速度很慢但必須等待,因為我們寧可面對煙燻火燎也不想走在他前邊。
我們在日軍曾經隱匿並封殺我們的林沿慢慢走動,這裡停著一輛吉普車,車邊有四具日軍的屍體,而車上有一具中國兵的屍體。我們沉默著,沒人想跟這麼個無法預測的傢伙說話,我們一聲不吭地解除死人們的武裝歸我們所用,往下是衣服。那傢伙似乎也不想理我們,他背著我們,一直看著那兩棟燃燒的建築。
但這瘋子真的救了我們,據說他乘的飛機平安降落在機場,然後他就和他的親兵弄了輛車來找散落在四周叢林裡的部隊。他發現我們被圍,便在霧裡喊著萬歲左沖右馳,日軍以為上司駕到而暴露位置集合,被他用一匣機槍子彈全部報銷。如果不算不辣開的槍,他毫髮無傷,傳令兵死得也與此無關,傳令兵死了,因為他曾經駕車衝過包圍機場的整個日軍聯隊。
我們是他找到的第一支中國部隊。他說他叫龍文章,正在找應該歸他指揮的川軍團。
龍文章忽然回過身來叫我:&ldo;孟連長!&rdo;
我用日軍的水壺喝水,他那樣毫無前兆的大叫讓我嗆著,我忍著咳嗽沉默地看著他。
他說:&ldo;你被撤職了。到底了,二等兵。&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