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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葦沾衣笑顏清渺,讓人如置身煙水朦朧的月下:“宇文鍾一案,牽涉甚廣,受宇文將軍所託,沾衣為蘇狀元備下了款待。”
獄卒們抬來一張大床,葦沾衣輕咳抬手,示意他們將稻草搬走:“蘇狀元,天色暗了,要點幾根蠟燭。”
他親自將蠟燭一根根點上,回頭淡眉清絕:“月剪西窗燭,知己長促膝……其實無論敵友,都可促膝一談。”
見蘇長衫負手轉過身來,葦沾衣輕輕撥了撥燭:“我在朝中四年清廉自守,可惜,沒有另一個四年了。”
蘇長衫沒有說話。他的醫術不低,已看出葦沾衣活不過三年。
“沾衣知道自己活不過三年。”葦沾衣的笑容仍然清渺動人:“但,蘇狀元你,卻活不過三天了。”
他說到最後一個字,燭上突然騰起幾縷青煙,蠟燭全熄滅在黑暗中。
牢中看不到彼此,只聽葦沾衣語意淡笑:“蘇狀元是光明的人,不習慣這樣的黑暗吧?”
“光明坦蕩當然舒適,但如果只有光明,就太累了。”蘇長衫清閒道:“我睡覺時,自然是越黑越好。”
“蘇郎好性情。”清渺的聲音幽幽,似黑暗裡抽出的絲線:“我有幾件事要告訴你……第一件事,宇文將軍前日送了十五車黃金到我老家舊宅;第二件事,我見了突厥王子一面,此人志在天下,卻不僅僅是天下,是我欣賞的人。”
蘇長衫將頭枕在舒適的大床上:“以宇文化及而今的地位,自然沒有必要行這樣一步險棋。他一定會找人代辦此事。我不明白的是,他怎會相信你?”
“誰欲乘風千里,就需倚馬借力。”葦沾衣和氣迎人:“只要馬能行千里,忠誠與否又有何關係?”
“說得好。”蘇長衫打了個哈欠:“那麼,你這樣的人,當真是為了十五車黃金而行事?”
黑暗中有片刻沉寂。
葦沾衣咳了幾聲,輕聲接著道:“第三件事,我找了一位輕功不錯的表兄,前幾日到君貴妃的沉芳宮走了一趟。”
“事辦得不夠漂亮。或者——是因為君將軍的人品太漂亮。”他語含惋惜:“活人不一定守得住秘密,所以我用一碗摻毒的黃酒,讓他閉嘴了,屍體扔進皇城獵場喂狼——他的爹孃來衙門尋失蹤的兒子,託人求見我,我今春從洛陽帶回了三包銀沙魚,其中兩包分別給了他們,送他們六天之後安心的走——算起時日,正是今天。”他將殺害自己的親人說得像病書生在字斟句酌一首好詩,脆弱而優雅。
“還有一包銀沙魚,我之前送給了卓雲。”葦沾衣輕笑的容顏彷彿一碰就會碎似的:“這位少年敬我如父兄,對我無話不說——所以我知他對蘭陵公主的情,也知他對阿史那永羿的恨,‘萳婇’之毒性慢,讓人心力衰竭而死,連仵作也驗不出。你去獄中看他那一日,他不過剛好毒發而已……他一死,君將軍的欺君之罪自然百口莫辯。”
在話音落下剎那間,葦沾衣的咽喉已被捏住!
“咳咳……”葦沾衣脫力的喘息,聲音卻彷彿在笑:“我告訴你的……所有這些……只有一種人……才配聽到……”
死人。
只有死人,才配聽到所有的秘密。
“還有一件事……”葦沾衣的喘息聲越來越小,最後一句話幾乎低不可聞:“蠟燭……已經……點上了……”
手邊傳來蠟燭輕微的燃燒聲,蘇長衫在這一瞬間感到了燭火的溫度,但四周卻是漆黑的。
一種陰謀的潮溼瀰漫在牢獄中,蘇長衫將失去知覺的葦沾衣扔在地上,試探的朝溫度處伸出手,手背被火焰燙得重重一縮!
水滴從牢牆上落下,視野裡全是凝固的黑暗。
就算在漆黑的牢獄,也不至於黑得如此純粹,更何況,牢房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