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輕浮的兄長(第2/4 頁)
無一處僭越。
容山隱敬重鄭培,抄查傢俬的這日,還特地同他行禮:“鄭大人,得罪了。”
鄭培遭到毒打拷問,刑獄司的官員想賣謝相公一個人情,下手極狠。鄭培被打得奄奄一息,幾乎只有一口氣在。他的手腳皆戴鐐銬,沉重的鐵鏈將腕骨、腳踝磨損地血跡斑斑,傷痕累累。
容山隱見狀,雖沒有流露不忍神色,但也小心揭開身上狐毛披風,搭在鄭培雙肩,高聲道:“謝相公有言,他與鄭大人同窗一場,惦念舊情,心生感懷,命下官好生照看您,好歹不要凍出寒症。”
鄭培嘲諷地笑笑,倒是沒有抖落這一層衣。
他抬起斑白的兩鬢,目送那些妝蟒堆繡的禁軍橫衝入府上搜刮家屋,同一旁奉命行事的容山隱說:“容小友,我與謝相公師出同門,曾一塊兒語態激昂地議論國事,夜裡把酒,稱頌那一句‘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詩詞。他也曾有過寬廣胸襟與抱負,與我並無不同。”
“每個初入仕途的官吏,無不以治國安民為己任。他們都想為眾人抱薪者,以此身為星星之火,祛除八方飢寒苦難。”
“可是,在日復一日的官場爭鬥中、人心博弈中,那點火星子漸漸地滅了,最終,所有人都成為緘默不言者,成為利己者,眼睛只看上面,再沒有人去聽底下寒戶的聲音。”
“容小友,我很好奇。你也是從底下走上來的,為何同我等不一樣?為何你這般聰慧,少走了這麼多年彎路,初出茅廬便知道投機倒把,抓住時機?”
鄭培這句話說得很有意思,暗諷容山隱本就是寒門子弟,可他初入仕途便知依附權貴,沒有仁心,不為黎民百姓謀福祉。
容山隱沉思了許久,只道了一句:“上位者需要一把血氣淋漓的刀,我既為謝相公門生,理應為他分憂解難。如此一來,他便可只重用我一人。”
這話落在其他人耳朵裡,便是容山隱心氣高傲,一心跟隨謝獻喝湯吃肉。可鄭培是何等的老狐狸,他似乎品咂出了一絲不一樣的內情。
他精神振奮,不可思議地凝望容山隱。
“你、你是想……”
容山隱沒有搭話,他微垂雪睫,告誡:“鄭大人,慎言,警惕禍從口出。”
鄭培明白了,容山隱是想取得謝獻信賴,好在羽翼豐滿那一日,還天下一個海晏河清。
鄭培老淚縱橫,不敢多說,他怕毀掉這個孩子的全盤計劃。
府兵沒能從鄭培家府裡搜刮出什麼油水。
最貴重的無非是兩幅前朝大家的丹青畫,這麼多年的俸祿,他的私銀卻只積攢了寥寥三百兩。
差役們搜查出來的,還有一摞雜七雜八的欠條,全是京城周邊的貧困戶給鄭培打的。
不會寫字的人就用手指蘸墨畫畫,畫了雞鴨魚肉,說明這是借來給他家孫女辦滿月酒的;會寫字的就歪歪扭扭寫上一句話,感謝鄭培大人借給他們的一貫錢,不能不要利息,等秋收以後一定還錢,他們定會多送一籮筐雞蛋。
官吏們面面相覷,各個尷尬。
他們心知肚明,鄭培是個清正的人,廉明的官。
這樣的好官,卻因親族收受賄銀帶累,只能被判流放夷獠雜居的嶺南。
容山隱沒有再為難他,命禁衛軍送鄭培上路。
他辦成了正事,頂著茫茫大雪,回去向謝獻覆命。
謝獻滿意容山隱的識趣,不再疑他,而是繼續委以重任。
容山隱面無表情地走出謝府,風雪越來越大了。
他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地裡,厚被似的雪垛子,淹沒了他的靴。
半個月後,容山隱利用手上人脈,在流放途中,用一具老者遺體替換下鄭培,將他藏於山嶺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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