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先生快要死了啊(第1/5 頁)
深夜,容山隱告知沈逸,他要帶著溫月去臨近峰靈鎮的催雨庵一趟。不過是一兩日的路程,讓沈逸再幫忙拖延一下趕路的日程。
沈逸覺察出不對勁,他問:“你要把小月亮留在庵寺裡?”
容山隱點頭:“不錯,待你京城中的事塵埃落定,記得幫我去探望小月亮。”
沈逸抬手,緊緊抓住容山隱的手臂,眉眼裡滿是肅穆的神色。
“阿隱,你什麼意思?!你為什麼不能自己去探望她?你究竟想做什麼?”
容山隱頓了頓聲,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讓百姓知道,我不過是一枚陛下安插在謝相公身邊的棋子,百姓會如何想?”
“我揹負皇命,蟄伏謝相公身邊數年,可這麼多年,每一樁勞民傷財的罪事都在發生,每一樣傷化虐民的惡業都在滋長,我卻沒有半點攔阻、半點違抗,我代表皇帝成為了謝相公助紂為虐的黨羽,為了奪回政權,我和謝獻成了一丘之貉,我也拿起屠刀害死了黎民百姓的家人,以及那些憂國憂民的清白官吏。”
“沈逸,我的手心沾滿了血,而這些血同時也代表陛下的殺業。對於一個沒有仁心、只想不擇手段謀權的皇帝,百姓不會發自內心愛戴。若君與民的心不齊,國家還會出現內亂,到時候外憂內患不斷,我們將會陷入腹背受敵、四面夾攻的局面。到那時,一切都太遲了。”
“為今之計,唯有我認下所有的罪。我是天生的佞臣奸賊,我利慾薰心,我貪名圖利。可我被陛下的仁心感化,身為謝獻的同謀,我願意供出謝氏一族的罪業,請求陛下開恩,不要株連我的家族,只恩賜我一人死罪。如此,我作為幡然醒悟的功臣赴死,而犯下滔天罪孽的謝氏一族則必須夷族流放,否則難平民憤。”
並非容山隱心機歹毒,而是不將謝家人的根基攪散,他日還會有起復之時,若將謝獻刺死,謝家在朝為官的所有子弟貶黜流放,至少可保百年的安定。
容山隱平靜地說出這一切,他的目光堅定,沒有半分畏懼。
明明是幾句壓低聲音說出的話,卻在沈逸的耳畔響若驚雷。
他渾身戰慄,心中五味雜陳。沈逸齒關生寒,忍不住問:“你一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你找我聯手,從來都是在布你心之所向的死局?”
究竟是何等堅毅的心性,才能從容殉國。
容山隱輕抿薄唇,淡淡應了一聲:“是。”
“阿隱,你從什麼時候起,步入此局?”
想起舊事,容山隱苦笑一聲:“如今已是嘉明八年了……”
少帝李儼登基已有八年,自打謝獻將這個傀儡皇帝推上位後,容山隱便殫精竭慮開始思考如何破局、如何奪權、如何復仇、如何讓天底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不再受徭役賦稅加重之苦。
因為容山隱知道,他的阿月妹妹也是芸芸眾生之一,他幫扶明君,總能惠及到她。
容山隱希望溫月能夠活在一個太平的年間,有愛民如子的官吏、有仁心治國的君王,四海來朝,蠻騎不敢來犯的國家,她能夠在江湖裡繼續當她行俠仗義的女俠,自由自在地生活。
如此,即便容山隱死了,他也不會再有遺憾。
這是容山隱離開十八堂後想的第一件事。
沈逸啞口無言。
他第一次生出無力感,他明知道容山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的,可他偏偏還是難受。
沈逸苦笑:“我好像能理解小月亮對你的恨了。你總是一意孤行,總是這麼自私,你沒把小月亮當家人,也沒把我當兄弟……你為什麼一點都不怕死?”
容山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拍了拍沈逸的肩膀,帶走了溫月。
當容山隱把小姑娘抱在懷裡,讓溫月膝枕於他的腿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