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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她昏昏欲睡地問,“我只知道你姓什麼。我應該早點問問你叫什麼。”
他叫哈里?阿什菲爾德,以前他從未想過要改個名字。“貝富爾。”他說。
康寧太太猛地挺直了後背。“真太巧啦!”她說,“我告訴過你那個牧師也叫這個名字。”
“貝富爾。”他又說了一遍。
她站在那裡低頭看他,好像他在她面前顯出了神蹟。“今天我倒要讓你跟他見見,”她說,“他可不是個普通的牧師。他能治病。不過他對康寧先生倒沒什麼法子,因為康寧先生沒有信仰,可他還是說他會盡力試試。他肚子絞痛。”
一輛電車出現在空無一人的街口,像個小黃點。
“他現在住進了政府辦的醫院。”她說,“他們切掉了他三分之一的胃。我讓他最好謝謝耶穌還讓他留下了三分之二,可他說他不會感謝任何人。咦,可真怪啊,”她喃喃說,“貝富爾!”
他們走向電車軌道等著上車。“他能治好我嗎?”貝富爾問。
“你生了什麼病?”
“我餓了。”他終於擇定了一種病症。
“你沒吃早飯?”
“那個時候我還沒空餓呢。”他說。
“那等我們到家,都吃點東西。”她說,“我已經做好了早飯。”
他們上車坐下了,和司機隔著幾個座位。康寧太太讓貝富爾坐在她膝蓋上。“現在做個乖孩子,”她說,“讓我睡一會兒。別從我腿上溜下去。”她腦袋向後仰去,他看見她慢慢閉上眼睛,張開嘴巴,露出稀稀拉拉幾顆長牙,有的發黃,有的比她的膚色還要黑。她打鼾的時候像是一具會奏樂的骷髏。車上除了他倆和司機,再沒別人了。他瞧她睡熟了,就掏出那塊繡花手帕展開來翻來覆去地看。過了一會兒,他又把手帕疊好,拉開外套內襯的拉鍊,把手帕塞進去藏好,很快他自己也睡著了。
她家靠大路不太近,距離電車終點站還有半英里地。那是間棕色的紙磚房,門前一道走廊,搭著鐵皮屋頂。走廊上有三個高矮不一的小男孩,臉上都麻麻點點,一個高高的女孩兒頭髮用許多個鋁製髮夾捲了上去,像屋頂一樣閃閃發亮。三個男孩尾隨他們進了屋,圍住貝富爾站成一圈。他們一言不發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這是貝富爾,”康寧太太邊脫外套邊說,“他和那個牧師同名,真是巧事。這三個男孩叫傑西、史畢維和辛克萊爾,走廊上那個是莎拉?米爾瑞德。貝富爾,把外套脫下來掛在床柱上。”
他解釦子脫外套的時候,三個男孩一直盯著他。他把外套掛到床柱上的時候,他們還在盯著他。等他掛好外套,他們仍然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盯住那件外套。突然他們一個轉身出門,到走廊上商量什麼去了。
貝富爾站在房間裡四處打量。這裡半是廚房半是臥室。整個屋子只有兩個房間、前後兩道走廊。他腳邊一隻淺色的獵狗後背在地上蹭來蹭去,尾巴夾在兩塊地板之間上下搖擺。貝富爾衝它一躍而起,可它老練地一錯身,避開了他的雙腳。
牆上貼滿了畫片和日曆。中間有兩張圓形的照片,一張上是一對癟嘴的老夫妻,一張上是個男人,兩道眉毛從兩鬢飛衝而出,在鼻樑上撞作一堆,五官突出,像一道光禿禿的懸崖,搖搖欲墜。“這是康寧先生。”康寧太太一邊站在爐邊和貝富爾一同欣賞照片中人的長相,一邊說,“但這張和他現在倒不怎麼像。”貝富爾的視線從康寧先生轉向了床頭的一張彩色畫片。畫上一個男人裹著床白被單,頭髮很長,頭頂圍著一圈金色的光環,正在鋸一塊木板,幾個孩子站在邊上看。他剛要問這是誰,三個男孩又進來了,示意他跟他們走。他想爬到床底下,抱住條床腿,可三個男孩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那兒候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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