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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路,才投募了廂軍,被分到了八作司。八作司總管京城內外修繕之事,共有泥、石、瓦、竹、磚、井、赤白、桐油八個作。王哈兒是井作,每天在這東南城廂四處挖井、淘井,雖然不算多髒累,卻也不輕省。好在他嘴頭靈便,善於巴結都頭和軍頭,掙了兩三年,升了小小一階,做了個承局。雖然只是最低微的官階,草芥一般,但畢竟手底下管領兩個兵卒、幾個役夫,便不需再親自出力,只要動嘴就成。
今年正月末的時候,東水門內趙太丞醫鋪旁邊的那口四格井淤塞住了,王哈兒帶著兩個兵卒過來看。跟常日一樣,兩個兵卒下井去淘挖,他則去街口斜對面的王員外客店店頭,要了碗茶坐了下來。對街查老兒雜燠店店口,說書的彭嘴兒正在講史,他邊喝茶邊聽著。這時,店裡進來個客人,是個年輕男子,二十來歲,穿著件白錦裘,一雙細長丹鳳眼,眼梢斜挑,看著俊逸不俗。年輕男子坐到王哈兒的鄰座,也要了碗茶。
坐了片刻,年輕男子忽然問:“這位軍爺可是井作的?”
“是。你是?”王哈兒略有些意外。
“在下姓牟名清,有件事不知道能否勞煩軍爺?”
“什麼事?”
“在下是江南人,剛遷居來京城。宅子裡有口井堵住了。外面那些淘井力夫,又不太敢信。能否借軍爺手下——”
“廂軍人力,哪能平白給私宅使用?你沒見新下的詔令?私佔廂軍人力要重罰——”
“在下當然知道,私事不該勞動公差。不過——”
年輕男子起身將一小塊東西放到了王哈兒茶碗旁,是一小塊碎銀,看著至少有五錢,得值一貫多錢。外面請力夫淘井,最多二三百文。王哈兒一個月俸錢也不過一貫,當然動了心,但仍拿著腔調說:“就算我不計較,我手底下那兩個兵卒給你幹私活,嘴上不敢違抗,肚子裡也會抱怨。”
“軍爺放心,他們兩個自有酒肉款待。”
“那成。”王哈兒將那塊銀子揣進了袋裡。
兩人閒聊起來,年輕男子說自己是做絹帛生意,言談中見識不凡、口才極佳,聽得王哈兒十分入迷。那兩個兵卒淘完了那口井後,王哈兒便帶著他們,跟著年輕男子一起去了他的宅院。香染街穿出去,走不遠便到了。小小一座宅院,由於是剛搬來,家眷都沒到,看著十分冷清,只有兩個中年僕人。
井在後院,王哈兒過去瞧了瞧,只是被落葉塵土塞住了,不難淘,便吩咐兩個兵卒下去,自己在井邊看著。年輕男子卻請他到堂屋裡坐,進去一看,桌上已經擺好了酒菜。王哈兒生來貪嘴,略推讓了兩句,便一屁股坐下,兩人邊吃酒邊說話,越喝越暢快。兩個兵卒淘好了井後,年輕男子吩咐僕人帶他們去廚房,也有酒肉招待。
那年輕男子繼續勸酒說笑,不知何時,竟將話題不知不覺轉到了雷安父子身上。王哈兒喝得忘形,絲毫沒有覺出有什麼不妥。先都是年輕男子說,他插不上幾句嘴,雷家的事他卻再清楚不過,不但有問必答,而且根根底底全都翻出來說。直到大醉,被兩個兵卒扶了回去。
拿錢替私人淘井的事,之前他也做過很多次,因此隨後就忘了。何況二月初,京城又發生一件怪事,全城上千口井的水全都變黑,像是墨汁一般,還散著臭味。滿城人都驚怪不已,傳出各種謠言。有的說是水鬼作祟,有的說是上天發怒,有的甚至說這是天下將亡的惡兆。皇城司派出皇城使四處監聽,捉了不少傳謠的人,但哪裡能阻住人們暗地裡竊語。更何況水全都吃不成,滿城惶恐,天要塌了一般。
這事歸井作管,工部急調了幾千個廂軍來幫忙淘井。王哈兒自然逃不掉,再不敢偷閒,四處跑著督看,把所有井裡的水全都汲幹,淘了幾道新水。不眠不休,整整兩天,才算把城裡城外所有的井都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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