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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立起身來驚問著說:“是……怎麼回事呀?”馮老忠就如同瘋了似的,牽著驢又往外走去,要進城再到戴家去要他的媳婦。
這時候,陽光已轉向西去了,大地上的田禾和野草,都變成了一片焦黃之色,南方十里地外的酸棗山,那黃色的高山,越顯得顏色慘黯。鴉鵲掠過天空,投向城樓、古塔、荒林,它們發著悲哀而急躁的聲音。三月中旬的晚風,還颼颼地吹,寒冷有如冬日。遠近的村舍人家,那升起來的炊煙已隨著晚霞而漸漸消散,小溪裡淌著淺淺的水,越顯得渾濁無色。古道之上行人稀稀,尤其再往南邊山上去的那條路,簡直是無人。
這時那菩薩庵的老尼姑在城中化緣歸來,身背著約有十斤米,手裡還拿著木魚,她這在高山苦修的人,雖然身體無病,可是已五十多歲了,所以走路非常的遲緩,走上了半里地就得把米口袋放在地下歇一歇,如此,那燦爛的夕霞,漸漸在她的眼前變黑了、飛墜了,可是距離著山上的廟還有三匹里路程。她負著米,喘吁吁,努力地向前走去,心裡時時在暗念著:“阿彌陀佛”,“南海觀音大士,救苦救難菩薩”。正走著,忽聽道旁有婦人哀哭,她不由得止住了步,米口袋又放在地下,彎著腰,遲緩地走近去瞧。
黃昏的餘光還可以隱隱照出路旁那婦人的面目和形態,她看出是個滿面血痕和淚跡的少女,穿的大概是月白布的短衣棠,褲子是紅的,她就蹲下身去問:“為甚麼事?你在這裡?是家裡的人打了你嗎?姑娘,你可以跟我說,我送你回去!”
在道旁地下坐著的正是荷姑,她一見有人來勸她,更是哭啼得厲害,她是真想不到,今天竟像是天地改變了,午間她高高興興地隨著未婚夫進城去做買賣,但,一到了戴家,她就遇見意外的事情,戴家的大老爺像一隻兇虎,像一隻餓狼,她如一隻嬌弱的小獸兒就被攫在那強暴的巨掌之下,她掙扎著,但又無力。她哭啼、打罵,也是不行,終至於她的生命都被戴閻王給毀壞了。因為她還罵,還哭啼、掙扎、抓臉,戴閻王就瞪起了她從來沒看見過的兩隻兇眼,發出她從沒聽過的怒罵之聲,用那兇猛的大腳,將她端出了屋門,說:“滾你孃的蛋,不識抬舉,有甚麼方法你使去吧,告訴你的男人,小心他的命。”把他們費一日之力精心雕刻出來的花樣,連同那三載所傳一家衣食所寄的樣子本,全都撕扯得粉碎,如雪花一般丟擲屋去,灑在她的臉上。
她艱難地爬起來,哭啼著走出了門,也不敢來見未婚夫,出了城門,更無顏再回村裡去,她就一邊哭啼,一邊在路上茫然地走,要尋死卻又無那勇氣,同時河水既淺,水井又遠,路旁的樹木雖多,但身邊又沒有一條多餘的繩於。她走出城來時,太陽還很高,如今也不知走出了多遠,天色已昏暗了。她哭啼著,也沒有一個人來勸她、慰她、救她,悽慘黯淡的四周,景象漸漸加強了她的死意,她已決定了死,然而在死之前卻又眷戀著自己的青春,可憐丈夫過去的厚情,所以她哭得更是厲害,這時候老尼姑正從這裡經過,同她詢問詳情並要送她回家去,但是,她卻不肯吐露出實情,並且連自己住的村子,和姓甚麼,都不肯告訴人。
老尼姑也無法,覺著這個可憐的女子既不肯說實話,又不願回家,實在無法安置,可是她是個出家人,既然遇見了這種事,就不能不管,所以她又苦苦地勸解她說:“你就先隨我到山上廟裡去吧,我的那座廟,名叫菩薩庵,你既是在這附近居住的人,大概你也聽人說過,廟裡就是我,跟我的一個徒弟,你到我那裡去住一夜,明天,你若願意回家,我可以把你送回去,若是不願意回去,只要你家裡的人本攔阻,我願收你作個徒弟。佛門廣大,善緣無邊,觀音菩薩又是最有靈驗的,也許是咱們兩人有緣,你受了佛祖的點化,應當與我在這裡遇見。”她如同給荷姑開了一條生路,她想如今死既不能死,活也無顏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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