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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宮錦弼突又顏色慘變,要知他耳力本是異於常人,此刻卻聽不到別人的話了,他雙目已盲,行動對敵,全憑耳力,那知他方才驚恐危難之中,竟連耳力俱已失去,此刻他只覺心頭一寒,再也沒有生命的勇氣。展夢白也不禁暗歎一聲,大聲道:“在下展夢白,老丈聽得到麼?”
宮錦弼黯然點了點頭,展夢白具他並未完全聾了,心下稍存安心,將官伶伶抱了起來,放在宮錦弼懷裡,宮錦弼輕輕拍著他孫女的身子,見她體溫呼吸已漸正常,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微笑,只因他自己的犧牲,畢竟有了報償。忍不住嘆息道:“我生平未受人點水之恩,想不到……”
展夢白道:“這是在下份內之事,老丈不必放在心上。”
宮錦弼搖頭道:“我已行將就木,受你大恩,怎能不報?你看來也是學武之人,我只有將劍法傳你,聊為酬報!”
這本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之事,那知展夢白卻正色道:“老丈這是什麼話,展夢白雖不才,卻不是施恩望報之人,老丈如此做法,豈非將展夢白看成了畜牲,展夢白萬萬不能接受?”
宮錦弼怔了一怔,道:“你可知道方才只要稍遲半刻,你也沒有命了!”
展夢白道:“方才在下早已將生死之事忘卻!”
宮錦弼道:“那麼你為何要拼死來救我祖孫兩人的性命?”言下之意,自是有些奇怪。
展夢白道:“救人性命,難道還要有什麼原因麼?”
要知兩人說話,只要其中有一人耳力不佳,語聲必定特大。
展夢白生怕宮錦弼聽不清楚,自是放聲而言,宮錦弼自己耳力不佳,說話也是大聲呼喊,兩人雖是款款而談,但聽起來卻似互相叱罵一般。
宮錦弼默然半晌,長嘆道:“老夫一生閱人多矣,你這樣的少年,卻從未曾見過,你越是執意不肯,老丈越是要把劍法傳授於你,我一生絕技,有了你這樣的傳人,也可放得下心了。”.展夢白道:“但望老丈不要強人所難,在下若是受了,豈非等於是個有心施恩,乘人於難的畜牲了。”
別人要傳他武林絕技,他卻勃然大怒起來,宮錦弼一生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求他傳授劍法,實未想到世上居然有人會拒絕自己,見到展夢白這樣的性格脾氣,心裡更是歡喜,自懷中摸出一本絹冊,道:“我又聾又瞎,已去死不遠,我雖早已活夠,但卻有兩件事還放不下心。”
他語聲微頓,長嘆道:“一是我孫女年齡尚幼,二是我絕技未有傳人,如今我將兩件事都交託你,這絹冊之上,便是我一生武功的精華,你拿去吧!”語言之間,彷佛立時就要死了,要知一個縱橫武林的英雄,一旦變成又聾又瞎,再也不能與人爭勝,其心境自是可想而知。
展夢白慨然道:“老丈託孤於我,在下自是義不容辭,但這本劍法秘岌,在下卻不能接受,只能代為儲存……”
語聲未了,山坡下突地如飛掠上一條人影,右手一劍自宮錦弼胸前刺入,左手一把奪去了那本絹冊,夜色中只見他錦衣垂髻,赫然竟是“粉侯”花飛門下那八個童子中僅存逃走的一個。
原來他方才連滾帶爬的逃了出來,實已被駭破苦膽,逃到這山坡上,竟滾了下去,下面荒草如林,他在裡面,倒也十分隱秘安全,便索性不爬起來,躺在草裡歇息,只聽山坡上腳步奔騰,到後來漸無聲音,他驚異交集之下,不覺沉沉睡了過去。
直到展夢白與宮錦弼兩人互相呼喊,他才驚醒,將展、宮兩人的對話,全都聽在耳裡,心中不覺大喜,自己對自己說:“花旺呀花旺,你逃了出來,便不能回去,已是無家可歸的人,你若想日後揚名江湖,這便是你的機會來了,宮老兒已是又聾又瞎,那也不值畏懼,你只要搶到那本絹冊,何患劍法無成!”心中雖還有些膽顫,但一咬牙根,便躍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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