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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燈站起來,悄悄把碎瓦踢到了一旁,含含糊糊地應了,又道:“阿兄怎麼來了?”
辰河掖著袍子在臺階上坐下,自己斟了一杯茶,“我聽說你這兩天精神不好,特來看看你。怎麼了,身上不舒服麼?”
她說沒什麼,“天熱起來了,懶得動彈。好一陣子沒見阿兄了,你在忙什麼?”
辰河轉過頭看她園裡的草木,半束陽光打在他臉上,他眯眼道:“我和你說過的,要寫一本《西域經略》。以前在碎葉城時忙忙碌碌總沒有時間,現在閒下來了,打算收集一些文獻作參考。”
有理想是好的,辰河和另幾位阿兄不同,定王大軍被收編之後,等持他們就成了無所事事的兵痞。有幾次宮中設宴,人來了,卻是精神萎靡不像個樣子。皇帝大約很希望看到他們這樣,越是扶不起來,他的江山便越穩固。
蓮燈嗯了聲,想起敦煌的洞窟來,“鳴沙山上開鑿了好幾個新窟,都閒置著,太可惜了。阿兄下次同陛下提一提吧,派畫師進敦煌,把阿菩沒完成的壁畫都畫完。”
辰河道好,頓了會兒說:“我剛散朝回來,出宮門的時候淮南節度使同我打聽你的近況……你怎麼不見人呢?聽說他幾次來,都被你拒之門外了。”
她垂下眼,沒什麼興致,“我這幾日不想見客。”
“終歸是陛下做的媒,好歹賞個臉吧!況且我看他為人很好,怎麼不合你的心意呢?”他笑了笑,“你別怪阿兄多事,我邀他中晌過公主府來,你可以試著同他相處。前幾天不是聊得很好嗎,怎麼突然又懨懨的了?”
她也不爭辯,既然把人邀約來了,留頓飯也沒什麼。不過一直記掛著某些事,說又說不清,心裡七上八下罷了。
辰河盞裡空了,她又給他舀了一勺,慢吞吞道:“阿耶葬在黃河邊上,我阿孃留在碎葉城,他們兩個永遠不能再見面了。如果我把阿孃的墳挪到阿耶身邊,你說她會不會怪我?”
辰 河放下茶盞,看她的眼神裡多了些愧疚,“當初殺你阿孃的人並不是阿耶派去的,這個誤會應當解開了。我想他們還是相愛的,相愛的人天各一方多可憐,讓他們在 一起吧。同你阿孃好好解釋,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阿耶對她的心沒有變。自從四娘遇害後,阿耶一直鬱鬱寡歡,十多年了,再也沒有收人進房。對於一個正值壯年 的男人來說,做到這樣不容易。四娘再大的怨恨,到這裡就散了吧,在地底下同阿耶再續前緣。”
不知為什麼,蓮燈哭起來,難過得無法自抑。似乎並不是為父母的感情波折傷嗟,是別的。辰河的那句“相愛的人天各一方”,勾起她無限的感傷。她沒有愛過什麼人,卻奇異的感同身受,自己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
就像心裡塞滿了窩囊氣,終於找到個豁口宣洩一樣,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場,然後擦乾眼淚說:“我這就吩咐人去辦,把我阿孃送到阿耶身邊去。我封了公主後不知在忙些什麼,到現在連耶孃的靈位都沒有供奉,實在太不孝了。只是我對我阿孃的事知之甚少,神龕上怎麼寫呢?”
辰河道:“四娘是阿耶的孺人,姓唐。不過我曾經聽阿耶說起過,四娘本沒有姓,唐是當初家主的姓氏。四孃的小字叫茹仙,回回語中有明亮清晰的意思。”
她抬起眼來,“我阿孃不是漢人麼?”
辰河搖了搖頭,“你阿孃是古回回國後裔,回回滅亡後,祖輩在姑臧被人奴役,一直到那個大族被抄家為止。但對於你阿孃的出身,阿耶一直不願提起,如今你要為她設靈位,我覺得應當讓你知道。”
之前因為《渡亡經》的緣故,她母親的身世也常被人拿來做文章,阿耶三緘其口也是有原因的。其實他倒覺得大可不必,回回國那麼多人口,豈能人人和《渡亡經》扯上關係。現在塵埃落定了,她的那些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