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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話停了停。
嗯。
這話是他沒說好。
說誰衝動,也沒法兒說老四衝動。
老四自小便泰山崩於眼前不形於色,說話做事都極有章程,話少人正,頗有君子之風。
聖人話頭一轉,「事情做了,總要有善後。你且說說,你的善後之法是什麼?」
魏東來心頭一個咯噔。
這是聖人在教子?
還是教老四?
徐慨垂首挺立,遲疑半刻後,方抬起頭來,看向皇帝,「兒早上想過三步善後之法。」
聖人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一步,擒賊先擒王,率先攻訐金吾衛左驍衛裴寺光,裴家現以裴寺光風頭最盛,裴七郎膽敢行事荒唐,也是因有裴寺光在前的緣故。若裴寺光自顧不暇,自然無法顧及大哥與侄兒的音信。」
「二步,擾亂視聽,白石觀本就為糜爛荒謬之地,裴家父子在白石觀遇害,全然可以將此事醜化後廣而告之,視線一旦轉移,他們究竟是怎麼死的,因何而死,自然也不甚重要了。」
「三步,禍水東引,白石觀旁邊的思覺山上,常有流寇匪類,若將此事扣在匪類身上,朝堂便可名正言順派裴寺光出兵剿匪,裴家順理成章大仇得報,而兒子自可安然居於幕後,既可不與裴家交惡,又可將這樁血案矇混過關。」
徐慨一言一語,說得毫無波瀾。
聖人看向他,自己這個常常被忽視的老四,什麼時候長成了這樣一個心有成算的少年?
「那你緣何,不這樣做?」
聖人笑了笑,語氣裡有幾分戲謔,「朕聽說你和英國公的張三郎近日走得近,張三郎的岳丈便是尚御史。有這層關係在,你第一步是走得的。第一步走下來了,第二、三步也就好走了。」
徐慨抬了抬下頜,喉頭微動,撩了袍子再次跪下,實實在在磕了三個響頭。
「因兒子是兒子,您是父親。」徐慨埋著頭,聲音很沉,「兒子在外闖了禍,打了架,理應回家告訴父親,是打是罰,兒子任憑家法處置。」
聖人背往後靠了靠,眼神有了些許動容。
魏東來再次剋制住了抬頭的衝動,在心裡扇了自己一耳光。
都是入宮三四十年的老人了!
這點子規矩都守不住!?
主子說話,有抬頭的份兒嗎!
徐慨頭沒抬起來,額頭緊緊貼著地面,手伏在耳邊。
隔了許久才聽見聖人的聲音。
「算你有成算。」聖人聲音裡沒有戲謔的笑意,「這件事,你不用管了。」
徐慨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聖人。
聖人一眼看到了兒子眼中的灼熱,終是笑了笑,「如你所說,兒子在外打了架,該是老子去善後。市井裡也沒有,兒子打架,老子縮一邊的道理?更何況,天家!」
徐慨有些想笑。
可他不知道該如何在聖人跟前笑。
他從來沒在聖人跟前笑過。
從來都是聖人問一句,他答一句,答得不好不壞、不鹹不淡,反正不能比兩個哥哥答得更好——否則,當初還是承乾宮主位的龔皇后便會伺機尋他母妃的岔子。
聖人拍了拍膝頭,扶在魏東來手背上起了身,揮了揮手,「去吧去吧!看你眼下烏青烏青的,讓順嬪給你熬盅雞湯補補。年紀輕輕的,要知道照料好自己。都是出宮開府的人了,再過些日子」
聖人話頭一斷,沒繼續說下去,轉了話鋒,「往後遇事休得衝動!裴家到底是肱骨簪纓之家,興旺了百年,是跟著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功臣。若是得善了自是好,若是不得善了,論你是皇子皇孫,也惹得一身騷!回府上去閉門思過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