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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鈺仍是愛潔的性子,雖然穿得粗布麻衣,露在外頭的手腳,卻還算乾淨,頭髮亦梳得十分整齊。一見這個背影,塵封的前塵往事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念秀心酸不已,叫道:「三哥。」
承鈺手頭的筆一停,扭頭一看,見是念秀,便有些欣喜。他一個月也難得見一次熟人,因此很有些要寒暄的意思,只是怕自己許久不曾沐浴,身上有了異味,因此立住腳,和她隔了一步,頷首致意道:「秀妹妹,別來無恙。」
雖然落魄,進退之間,言語之中,依稀仍是往日那個濁世翩翩佳公子。
念秀忍著淚,笑道:「三哥,你在寫什麼呢?」
承鈺訕笑一聲,說道:「只是想起從前舊事,我平生所見,那樣多的風流人物,要說故事,也可說上一年也不止了,因此隨意記兩筆,免得在這牢籠裡待到七老八十,連自己的姓名來歷也忘記了。」
念秀聞之傷心,說道:「三哥,你別怕,我總是還記得你的。你也記得我,咱們彼此記得。」
承鈺默然,只是寂寥地一笑。
念秀道:「三哥,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周軍很快要進城了,燕京恐怕保不住了。」
承鈺「哦」一聲,表情並沒有很大變化。
念秀見他如今的神氣,簡直有幾分看破紅塵,生無可戀的意思,心裡一急,忙道:「三哥,你還記得跟我說過的話嗎?」
承鈺何等通透的一個人,至此已然明白念秀的來意了,因此極力按捺住,沒有露出鄙薄的神氣,只問道:「什麼話?」
念秀直通通盯著他,「你原來說,若有幸逃出生天,咱們兩個以後就做一輩子的伴兒,好好過日子。我這會也想通了,要是周軍進城,肯定會放你出來,到時候咱倆一起出城吧,不拘去哪都好。」
承鈺失笑,說道:「你說這話,神氣不對。」
念秀道:「怎麼不對?」
承鈺道:「你若是紅著臉,耷拉著眼,羞答答地說出來,興許還好些,如今這幅要吃人似的表情,男人看了只會害怕。」
念秀一愣,一股熱氣,從顴骨上蔓延到了脖子裡。她翕動著嘴唇,半晌也沒有說出話來。
承鈺見她窘迫,反倒後悔,不該逞一時之快,於是誠懇地勸她,「妹妹,我這個人,手無縛雞之力,只知風月,不識經濟,就算逃出燕京,也難維持生計。周軍要進城,良王府便是是非之地,你要保命,不該來找我,不拘去找憶芳,還是寄柔,都要比我強。」說完,走回矮几前,背對著門口,一副不欲與她再費口舌的意思。
念秀痴痴等了許久,不見承鈺回頭,自知沒了希望,便頹然地往牢房外去了。遇著偃武,偃武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也不多問,仍舊護送她回了良王府。
待念秀進了府,卻走來一個軍中的副將,招呼一聲,把王府外把守的侍衛叫走了大半,偃武上前詢問,那副將和他也熟識,因此直言相告:「敵軍要圍城了,程將軍要抽調人手去守城。」
偃武便立住腳看了一會,見身強力壯的侍衛都被喚走了,只留了零星幾個人,惶惑不安地在府外守著,他琢磨了一陣,便往程崧府裡來了。
偃武與程崧兩人廝見。程崧這幾日為了周軍圍城的事,急得寢食難安。原本依照陸宗沅的囑咐,不日之後就有援軍,誰知劉袤行軍迅速,短短几天就到了城下,援軍不曾見,送出城的探子杳無音信,連陸宗沅也生死不知。燕京城裡不過五千駐軍,加上緊急徵調的民夫,也不過一萬之數,如何對抗劉袤的五萬大軍?
程崧雖則沉穩,奈何燕京太過重要,萬一城破,歷代良王的基業便要毀於一旦。程崧幾日以來,夜難安枕,急得嘴上都起了一串燎泡。這廂才從城頭下來,又要趕去兵營,偃武見狀,便長話短說,衝程崧一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