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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個程度,多麼的可惜啊。
她在一片唏噓中沉入夢鄉,卻只胡亂眯了個囫圇覺,曉雞初鳴時便爬起來整裝洗漱。
昨夜她不仗義,徒留陌少一人面對嫦棣,不知應付得艱辛否。
或許一大早便要來興師問罪,她做個懂禮的乖巧樣早早候著他,說不定陌少心軟,就不同她計較了。
她存著這個思量,在艙中正襟危坐,左等右等。
沒成想卯日星君將日頭布得敞開時,陌少才施施然現身,現身後卻決口未提她乾的缺德事,只道昨夜青殿追著嫦棣鬼哭狼嚎跑了四座林子,嫦棣被青殿纏得衣衫襤褸,一回船上便暈了過去,大不幸驚動了上君君後。話到此,還關切地提點了她一句 ,嫦棣不是個省心的,說不得她後續要有些麻煩。
鳳九方才了悟陌少他今日為何這樣慈藹寬厚。
今日不勞他親自動手,她這個放他鴿子的也即將倒個大黴,他自然樂得做副和順樣,在一旁裝一裝好人。陌少依然還是那個陌少。
抱怨歸抱怨,陌少的提點她還是放在心上。
此前想著嫦棣死要面子,絕不會將這樣的丟臉事大肆聲張,哪裡算到,竟會被上君和君後主動撞見。
她的字典裡頭,“惹禍”兩個字堂而皇之書得斗大,卻獨獨缺“善後”這兩個字。且她從前自負青丘的帝姬,一向覺得作為 一個帝姬,曉得怎麼惹禍就夠了,善後不屬於一個帝姬應該鑽研的範疇。她為自己從前的膚淺感到了一絲羞愧。
想了又想,鳳九心存僥倖地問蘇陌葉:“再怎麼說,阿蘭若也是上君和君後親生的閨女,即便罰,我覺得,大抵他們也不會罰得太重吧?”
蘇陌葉難得地擰起了眉頭:“難說。”
七日後,鳳九蹲在觀塵宮地牢中一個破牢籠裡頭,才真正領教阿蘭若這雙爹孃管教兒女的雷霆手段,方曉得陌少當日擰著的眉頭是個什麼意思。
九曲山撐山的石頭造成的這個牢籠,的確只能算一個籠,也的確只能蹲著。稍一施展,便有可能觸到籠壁,壁上鑲嵌的石頭不知施了什麼訣竅,觸上去便疼痛如刀割,實是一場酷刑。
這還是蘇陌葉幫她求了情,甘願面壁個十天半月,幫她分擔了些責罰。若沒有陌少仗義相助,怕不是被關關牢籠就能了事。
。
雖然從前她惹白奕生氣時,也被罰過禁閉,她對這些禁閉至今也還有一些埋怨,但今日始知,比起阿蘭若她爹這等教罰的手段,她爹白奕著實當得上一位慈父。
挺背半蹲這個姿勢,尋常做出來都嫌彆扭,何況還需一直保持。雖然這個仿出來的世界比之真正的梵音谷,處處都能施展法術,但關她的這個牢籠卻下了重重禁制,讓她想給自己使個定身咒都不得。虧得身體底子好,好歹撐了一天,夜幕降臨時節再也支撐不住,後背重重地撞上石壁,卻連喘口氣的時候都沒有,一瞬只覺千刀萬斧在皮肉上重重斫砍,痛得立時清醒。
同樣的折磨如是再三反覆,頭一日,鳳九還堅韌地想著熬一熬便好了,第二日,汗溼重衣間想著誰能來救一救自己就好了,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她終於明白這種折騰無止無盡,不是熬一熬就能完事,而且不會有誰來救自己。不曉得阿蘭若一雙父母同這個女兒有什麼深沉大恨,要下這樣的狠手。
滅頂的痛苦中,鳳九有生以來,第一次萌發了死意。
當死這個字從腦海深處冒出來時,她靈臺上有一瞬難得的清醒,被嚇了一跳,但不及多想,久閉的牢門當此時卻啪嗒一聲,開了,逆光中,站著一個纖弱的人影。
她強撐著眼皮費力望過去,嫦棣站在光影中朝她笑。
暮色的微光中,她像是欣賞夠了她的狼狽樣,才施施然走過來,居高臨下看著她,語聲極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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