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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想這麼回答,可是卻發現自己有股強烈的否定慾望。
他不再開口了,將手中沉甸甸的行李換到另一邊,不聲不響地站得與她遠了些。
佩妮的眼神裡、語調裡、舉手投足間都有著一種渾然天成的熱情外露,亞瑟相當清楚,這代表著他又一次激發了她的追求欲,跟一年前如出一轍。
只要是她喜歡的,她就一定要牢牢拿到手裡,然而又分外喜新厭舊。他用了這麼多年讓自己成為了她最感興趣的那種模樣,每一回出現到她面前也只能贏得最簡短的一次駐足。
他覺得如墜高空,舉步維艱。
亞瑟很快將她送遞房間,離開之前,佩妮捏著自己光澤粉潤的口紅,刷刷地在他手臂上塗寫了一串數字:
「這是我的號碼,有機會再見。」
回到自己的臥室,他取出一張白紙,謹慎剋制地將手臂上的口紅印痕拓印了下來,遞到唇邊輕輕地啄吻了一下,然後貼到了離床頭最近的一處牆面。
過了三個月,亞瑟收到了麥考伊夫人成稿不久的小說樣書——《y》。
「顯而易見,我的書名是個雙關語。」
麥考伊夫人在電話裡以興奮的口吻滔滔不絕,「你可以把它當做《想念佩妮》,也可以把它當做《佩妮小姐》,不管哪個都挺合適,不是嗎?我的出版社斷定它肯定會大獲成功!親愛的,我為你艱難的感情生活感到遺憾,不過你也該為我感到高興……你看了那本小說了嗎?」
「嗯。」
亞瑟含糊地低應了一聲,認為這簡直跟瀏覽別人為他撰寫的日記一樣荒誕,所以他沒有真的動手翻開那本裝幀精緻的書,而是將它鎖進了書架的最後一層角櫃裡。
結束通話電話,亞瑟轉眼便看到牆面上佩妮留給他的電話號碼。原本隱藏著曖昧暗喻的口紅印色彩褪淡了不少,就像她的面容已經在他的腦海中慢慢淡去。
亞瑟從未打電話給她,而她也像他預想般的那樣,很快把「入學第一天見到的帥氣志願者」拋諸腦後,跟運動社團的幾個半職業選手打得火熱。
照他看來,那本小說完結了,她也會就這樣遠離他的生活,不動聲色地銷聲匿跡。
儘管如此,當得知佩妮所在的公寓空出了一處單人房間的那一刻,亞瑟不暇思索地提交了申請。
搬家後,他開始頻繁地遇見佩妮。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是兩個人,身邊有男有女。他聽到她跟朋友興奮地討論起超市擺貨工令人印象深刻的標準身材,於是他換掉了原本的兼職;他聽到她向新男友抱怨房間裡不太靈活的熱水器,於是他的工作列表裡多了個學生宿舍水管工的帶薪職位——他抱著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想盡辦法接近她,可一次都沒能得償所願。
唯獨除了公寓電梯裡不時的偶遇。
「需要幫忙嗎?」亞瑟問。他用餘光盯著她被塑膠購物袋勒出了紅腫線痕的指頭,恨不得立馬將那幾個沉重的袋子從她手裡奪過來。
這天是感恩節,亞瑟自己也提著一個袋子,裡面裝了半隻火雞。
「非常感謝。」佩妮好像心情很糟糕,甚至遞去購物袋後再沒心情多看一眼他的臉,或者他被薄毛衣勾勒的、若隱若現的勁瘦腰線——這讓他忍不住默默質疑起自己現今的吸引力來。
她悶聲不吭地輕抿著嘴唇,黑長髮垂遮著半張臉,面色蒼白,睫毛膏和眼線一股腦兒暈抹到了下眼瞼。她的身上沾著室外趨近於冰點的寒氣,幾粒將融未化的雪花撲落黏連在抓絨外套上。
亞瑟不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就算他真的問了,她也不會向一個「陌生人」回答。
第二次來到佩妮的宿舍門口,他把她的購物袋穩妥地放到門邊,然後把自己手裡的那個袋子遞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