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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也決不算短。日復一日,時間被瑣碎的事物充塞著,待到他終於以為再不會有佩妮的影子纏繞住自己的生活時,卻又不經意間在學生會的新生入學名單裡發現了她的名字。
佩內洛普——佩妮。
他飛快地默唸著這個名字,一直到舌根也被震動得有點酥麻。
【她名字的每一個音節都像附著魔咒,帶動著晦暗寒澀的、猶同混凝土灌鑄的隱秘感情忽然從背陰面鑽了出來,變成了輕盈發光的玻璃碎片。它們經由擦洗拼接,塑造成形,匯出一段亮烈而璀璨的光河,貫入他日趨黯淡的內心,使它也重新煥發出光亮。】
——若干天后,麥考伊夫人筆法生動地描寫了此時的場景。
他站在高舉著旗幟的迎新志願者最前頭,視線急速擦過每一個接近的面孔,將手裡薄薄的一頁名單都捏出了不輕的摺痕。
然後他望見了佩妮。
她的模樣跟一年前別無二致,穿衣打扮看似隨心所欲卻又花樣百出,單肩懶散地挎著一個揹包,另一隻手拖著一隻足有半人高的皮質拉桿箱,精緻妝容沒能抵消多少舟車勞頓後明顯的疲態。
她原本打算直接去往志願者們所在的新生接待處,然而在那之前校區兩側闊達半英畝的草坪映入眼簾,牽動著她抓攏飄散的思緒,驚喜地折身轉換了方向。
綠色植被披覆露水的粼光,新鮮潮嫩的苔蘚黏在踏腳石階陰濕處,一星半點的綠松石色蹭上了她高筒馬丁靴的硬質嵌邊。亞瑟遠遠地凝視著她,從把持相機的左手到按下快門的右手,從微微敞開的衣領到收緊扎入靴筒的褲腳,目光始終追隨著她的腳步,沒有偏離分毫。
佩妮拍完一組照片,快步沿著石階走回正道,臉上初來乍到的新鮮感顯而易見。
她接近了!
亞瑟挺直腰桿,板著臉嚴陣以待。
如果有可能,他不想讓任何人接觸到佩妮,誰都不行。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也對她一見鍾情,就像曾經的他一樣?就算他不會預知命運,也不想冒這個險。
眼看著一個陌生的男性志願者殷勤地小跑著迎了過去,亞瑟不著痕跡地搶身上前將對方別開,隨即沖佩妮竭盡所能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
他並不常笑,所以嘴角的弧度老是把握不好。他在彎唇的那一刻就開始擔心自己笑得方式會不會有哪裡不太對勁兒,會不會顯得太誇張、或者太單薄?
幸而她友好地回以了一個微笑,並且順勢將行李交到他自然而然伸來的手上。
「我叫佩內洛普,今年秋季入學的新生,剛經歷過一年的gapyear……」
說話的短暫工夫,她用眼梢餘光不易察覺地打量起他修長又有力的指骨,進而目光經由窄腰滑到他那張近乎於無可挑剔的英俊面孔,語氣裡的興味被稍微挑起了幾分,「你能帶我去這個學生公寓嗎?我得把行李放下再去註冊。」
「嗯。」
亞瑟沒發覺她眼也不眨的仔細端詳,渾身都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恍惚感充斥了——她就在身邊,她就在身邊。時隔一年。
後來,麥考伊夫人這樣寫道:
【剛才他接過行李的時候不慎觸及到了她晚一步抽回的手指。瞬息而過的肌膚相碰擦起一鼓震響和轟鳴,穿刺到靜脈和動脈,漫漶進骨縫和髓液,快要形成實質化般在纖細的神經內部蜂湧湍流,直到砰動隨著距離的拉開而漸次消弭了,他的心口還殘存著一點若即若離的餘音。】
【他想要再多觸控她一下,由那雙像是承裝著鱗翅目巢穴的棕黑色眼仁開始,順延著光滑潔淨的臉頰,滑到比接骨木花還要紅潤的唇瓣,再細緻地描摹過每一寸或是□□在外或是包裹在衣料裡的面板——在他的記憶裡,那如同蜂蜜和楓糖漿般甘美。或許不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