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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扶著頭蹲下身去,腦海中不斷閃過極光片羽的畫面,伴隨著一種宛若譴責般充滿悲傷怨懟卻模糊不清的聲音。眼睛潮溼,喉嚨卻嘶啞乾澀,慟哭的衝動被壓抑在厚厚的時間下難以噴發……我知道我遺失了很重要的東西,但我卻始終想不起來那是什麼。
在冗長的時空的黑暗裡,我曾經遺失了寶貴之物,如今已無法再找回的寶貴的東西……
一
夏天的夢山總是讓人覺得異常不適,過於濃重的水汽蒸騰環繞,將整座山罩得密不透風。等到穿過層林,登上寶塔寺前的石階,我的夏季和服都能擰出水來。白荷上人站在寺院門口等候我,笑盈盈的狐狸眼不知為何看起來異常惹人生厭。
“小楓,難為你這麼大熱天地特意跑來,我在禪房裡備下了涼豆腐和水果茶,先進來歇息一下吧。”老狐狸看起來還是那麼虛情假意。今天它穿一身皂色僧袍,頭戴白巾,斜披一件淺灰色袈裟,看起來倒是十分素淨,那張雌雄莫辨的臉龐彷彿永遠帶著高深莫測的笑意。那張臉很美,白皙皎潔,乍看宛若墨池中探出的一枝皓潔白蓮,但那笑容卻像盤桓在蓮葉下的一尾花斑毒蛇,同樣顏色妖冶身形曼妙,可是暗藏殺機。
白荷上人是個世間少有的美人,雖然對它的真身——那隻白毛雌狐狸並無好感,但我卻不得不承認它化身時高超的審美。無論變男變女,都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獨特魅力,令人忍不住另眼相看。此番即便是化作偏遠寺院中的年輕住持,也依然風度不減當年。無怪乎這座小廟雖然位於深山,也有香客會不遠千里慕名而來。
但是,在這麼個柏油馬路能用來煎雞蛋的天氣裡,老狐狸的姿色還是敗下陣來——今天寺院裡一個香客都沒有,小僧們沒精打采地靠在井欄邊打盹,一邊的水桶裡還浸泡著剛從井裡提上來的西瓜。
在禪房分主賓坐下後,我顧不上禮儀,端起茶杯就往口中灌去。焦渴難耐的咽喉總算有了聲音,我將杯子往桌上一磕,毫不掩飾不滿之情:“在這種鬼天氣把我叫來,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喔呀,你還是這鐵炮脾氣呢,就不能跟我這足不出戶的老人家先寒暄幾句麼?”白荷上人不緊不慢地續上茶,又吩咐小僧切上西瓜,“其實這件事本不是我所關心的,但牽涉到你過去未了的一樁舊賬,所以,想知會你一聲而已。”
“什麼?舊賬?”我狐疑地掃一眼白藏主那似笑非笑的臉,仔細地回想了一遍上一次下山時所經手的一切事務——答案是肯定的,我應該沒欠過老狐狸什麼足以讓它惦記三十年的人情。
“還是江戶時候的事情啦。”見我一臉不忿的表情,白荷上人端起茶杯提醒道,“那位太夫和她的三味線①‘若葉’,你還記得嗎?”
持著茶杯的手一下停在半空,我抬起眼直視白荷上人的笑靨:“你說什麼?”
“喔呀,似乎還有印象,那樣就省得我交代了。”老狐狸再次發出令人心生嫌惡的輕笑,伸手從懷內掏出一個檔案袋,“資料都在裡面了,要抓緊時間喲,那把三味線又現世了。”
我接過檔案袋開啟,剛剛瀏覽了幾頁便驚跳起來,吼道:“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你可看仔細了,這是今天早上的報紙。”白荷上人一臉委屈無辜地望著我,“我這兒可是一點都沒耽擱,要是你覺得這一世趕不上也沒關係,反正它還會繼續輪迴的。”
“可惡!”端著西瓜進來的小僧被我一把撥開,沒來得及消解一下暑熱,我不得不再次衝入令人窒息的熱浪中去——我怕走得慢一些,我會忍不住將剩下的茶水和豆腐統統抹在它那張精緻的臉孔上。這原本就是它委託給我的一樁任務,可是因為它,我卻不得不內疚了二百多年!
回到暫住地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我氣喘吁吁地將檔案袋拍在桌上,驚醒尚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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