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金篋浮世(下)(第1/2 頁)
說完這個字後,她盯著地面出著神,垂手握拳,沉默不語。江離忍不住動了動腳步,晃到她斜後半步,偷偷將她打量。少女的側身薄如紙片卻不孱弱,黑衣勾勒出她軀體的力度,可知她經受過刻苦磨鍊。她脖頸纖細,一顆淡淡的痣若隱若現點在喉間,發冠上系得鬆鬆垮垮的黑纓,摩擦著她小巧的耳後垂下來,在不平整領口邊打了個結,領口內深陷的鎖骨坑依稀可見。她的呼吸平緩而悠長,速率遠低於常人,氣息溶在如水月光中,又慢慢沉澱。
雖然重逢後已見過數面,江離卻首次切實地意識到,在各自分別的如流歲月中,她早從當年那個無助的女童,成長為了一個歷經風霜的女子。
“阿江,我永遠不會做讓你陷入危險的事,更不會害你。”少女突然開口道。
江離毫無防備,慌忙收回目光,匆忙應道:“嗯?”
她轉過身來,眼神遊移不定:“你的家人勸過你,叫你趕走我罷?”
她原來也聽到了渺渺的話。江離於是坦然道:“勸過。但我情願信你不會害我,所以不想糾結於你的來歷。而且就算我問了,你也不一定會說實話罷?”
少女沒作聲,算是預設了。
“倒是有件別的事,我一直想問你,”江離道,“你若不願答也無妨。”他用眼神向少女徵求了下同意,便道:“你與家父應不相識,為何潛入祠堂來俸祭他?”
少女的身子不明顯地一僵,她迅速退到油松下,背靠粗壯的樹幹道:“我來到臨清打探祁家的訊息,為的是知道你的下落,卻不料得知你早在九年前已經亡故。”
原來你曾特意找過我。江離想道。
“阿江,我那時想到竟不能再見你一面,好生難過,想至少在你墳前奠杯酒,卻打聽不出你的埋骨之地。”
“你是聽說祁家故宅由魏家收了去,所以才找到了這裡?”
“是,在魏家的祠堂中,我找到了你爹爹的牌位,卻仍是沒有你的。”
“於是你便把酒奠在了爹爹位前?”
“我……那上面也有你的名字啊。”少女把臉藏在陰影中道,“而且我本不甘心信你死了,找不到你的牌位,我更覺得可疑。但我在宅中轉了一圈,除了病重的婦人和一個年輕女子,確無他人。我因次日就要出城,只好半個月後再來。”
“那夜我應該是宿在了溫洛堂,所以你沒在宅中見到我。”
“半個月後我就見到了。第二次深夜過來,家中正在舉喪。我遠遠從窗外看到了你。可你容貌身形俱變,且我聽人說過,那是魏家的兒子,所以沒做多想。否則當時若再靠近些,肯定就看出是你了。”
“連我的鄰里故人都認不出我,你哪來的這自信?”
“事實是,我後來的確認出了你呀,就在第三次來魏家的時候。”少女道。“我想如果魏家的人總見有來歷不明的瓷盞,一定會有所動作,興許話語中就會露出端倪,所以前日我又去魏家祠堂奠了酒,正好撞上你來。我躲在了屏風後面,這次將你看了個清楚,你分明就是阿江。”
“你既認出了我,為何不當即出來與我相見?”
“我,我總怕你不記得我了,那樣還是不打擾你為好。我本只想偷偷看你一眼,沒敢指望別的。”少女吞吞吐吐道,“要不是你發現了我……”
“嗯。”江離其實還想問她,灞陵橋畔那晚到底發生了甚麼,可一想到那幕是多麼觸目驚心,便問不出口了。
不知是巧合還是怎地,只聽少女接著道:“灞陵橋畔那夜,你身上也有梨酒的味道。”她用手指輕輕撫摸著腰間的梨花瓶,“那時我困於魘中,神識渙散,可卻單單能感受到這梨酒的香氣。”
江離想起那夜她確實飲過梨酒,驀然感到些微失落,卻不露聲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