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冬至(三)(第3/6 頁)
。”
建弘皇帝聽了,不禁一笑:“你這老師果然不稱職!”
他隨即看向另一邊的陸證:“老師,想不到你也有個看走眼的時候。”
陸證看著對面與帝王同坐一桌卻依舊寵辱不驚的鄭鶩,他徐徐開口,意味不清:“是啊。”
鄭鶩對上陸證那雙精神矍鑠的眼,他依舊面若春風。
“好在秋融並未學得他老師的毛病,如今,已是個成才的孩子了。”
建弘皇帝端起來茶碗,他的茶與陸證、鄭鶩二人不同,是一碗藥茶,苦澀的餘味長,茶的香味不夠,但他面色不改地抿了幾口下去:“足見老師對你孫兒的用心之深,而朕雖是天子,亦有這樣一份用心想要交託給朕的兒子,可你們說,誰才擔得起朕的這份心呢?”
此話一出,陸證與鄭鶩二人立即起身欲跪,建弘皇帝眉眼未抬,卻淡淡道:“老師不許跪。”
陸證微屈的膝蓋一僵,他緩緩抬起頭來,望見帝王枯瘦蒼白的側臉。
鄭鶩卻實打實地跪了下去。
“今日朕只打算與老師您說些掏心窩子的話,”建弘皇帝沒管跪著的鄭鶩,他又喝了口藥茶,“朕也不過血肉之軀,尋常人家大小都有一分家業要交到子孫的手裡,朕亦有一分家業,只不過是比他們大些,大得四海之境都囊括其間,所以,朕不能馬虎啊……”
陸證沉默地聽著,卻在對上建弘皇帝那雙眼窩深陷的眼睛的剎那,他後頸竟然很快就冒出細微的寒刺來。
若是為了這份大燕皇朝的家業,論起來一個常理,建弘皇帝對他的肱骨談及這些事本無什麼奇怪,可為何……偏偏是鄭鶩與他在這裡。
鄭鶩,一個什麼官職也沒有的草民之身,卻在此間靜聽著皇帝這番夕陽遲暮的話。
“太醫都說陛下龍體有好轉的跡象,還望陛下不要過分憂心。”
陸證垂首說道。
建弘皇帝則盯著陸證斑白的鬢髮,半晌才道:“好不好的,朕心裡都清楚,老師老了,朕也是已經是副枯朽之軀了,您是為朕,為大燕天下熬的,朕則是在這皇位上坐的,您一路攙扶著朕到今日,累嗎?”
陸證胸腔裡的那顆心臟幾乎一緊,他面上卻分毫未露,沉穩得仍如一座巍峨之山:“臣——甘之如飴。”
他不言累或不累,“甘之如飴”四字幾乎有一瞬觸碰到建弘皇帝的內心,他凹陷的臉頰微微抽動了一下。
建弘皇帝這樣一副病軀,是被陸證親手護到這皇位上的,在位十幾年間,他的老師在他面前擋去了太多風雨,如他心中的一根定海神針。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根定海神針又成了一根紮在他心中的深刺?
“老師,朕卻累了。”
建弘皇帝嘆息著說。
陸證渾身一震,他卻不發一言,只是袖中的手蜷握起來,他餘光看到鄭鶩跪在那裡,沒有抬頭,幾乎紋絲未動,安靜到彷彿這殿中就沒有他這個人。
可他偏偏在這裡,聽著與他無關的話。
“朕曾聽老師說過,”
建弘皇帝終於將目光落在鄭鶩身上,雲淡風輕地轉了話鋒,“鄭鶩有大才,是個可用之人。”
“朕如今要用他,老師以為如何?”
哺時風雪小了些,陸證直到此時方才從乾元殿中出來,料峭的風一吹,他才發覺後頸溼了一片,宦官拿來披風,喊了兩聲“閣老”方才將他喚回神。
曹鳳聲親自拿了傘來撐在陸證頭上,陸證才自己繫好披風,抬頭瞥了一眼撐開的傘骨,再看向曹鳳聲,他忽然道:“曹山植,你也老了。”
冷不丁的這麼一句話,卻霎時令曹鳳聲一愣,眼瞼竟然一酸。
他才要說些什麼,卻聽身後殿門一開,鄭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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