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大寒(六)(第5/8 頁)
瓦遮頭,下無立錐之地!這連年的天災害死了多少人?他陸證堂堂首輔,何時在乎過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陸證大奸臣!”
“
生吃人骨血的魔鬼!”
“陸證是大奸臣哪!”
一時間,諸般附和之聲漸起,細柳朝前走了幾步,她抬眸看向那麼多的人,他們憤懣,他們哭泣,每一聲辱罵都落在那少年的耳裡,也落在很多人的耳裡,細柳回頭,城門內許多百姓不顧暴雨,被兵士們攔在城中,他們那一雙又一雙眼睛都在往外看。
細柳再看向陸雨梧,他沉默地聽著這些人的辱罵,直到他們罵得累了,聲音漸漸小了,他才又開口:“任何法令推行都需要時間,正如一個人他身上患了沉痾舊疾,此時有一位大夫說,他能治,只是這傷口經年,反覆潰爛,若要根除,必除腐肉,可要除去這腐肉,就必須要經歷陣痛,難道說,因此就要不治了嗎?根除腐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讓一個人痊癒也非一日之功,你將慶元鹽政的敗壞,各地的天災都歸於修內令,就如同在怪罪想要給身患沉痾的人除去腐肉的大夫,腐肉不是因為大夫的手段所致,而是這個人他自身滋生的疾病,憑你三言兩語,就要讓人諱疾忌醫?”
這番話說得通俗易懂,也令這些流民很容易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若說那粗布袍衣的男人用他讀過書的腦子將黑白攪弄在一塊兒,使得這些流民順著他的話術而相信一個所謂的事實,那麼陸雨梧則是輕易將被他攪弄成髒的黑白兩色重新分開,變得涇渭分明,更動搖了這些流民心中所想。
“你敢以天災惑人,今日在此詆譭國策,究竟是對陸閣老心存不滿,還是對當今聖上心存不滿?”
陸雨梧低睨著他。
那粗布衣袍的男人臉色鐵青,再回頭見眾人好似遲疑,他立即抬手指向陸雨梧:“大家不要被他騙了!他便是陸證之孫!還這樣小的年紀,卻身著四品以上的官服,都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位將來的小閣老!他們這些貴人只管在皇城裡穿金戴銀,可咱們呢?咱們卻一點兒活路都沒有了……”
“陸證隻手遮天,矇蔽聖聽,已是參天之木了!”
他望著城門的方向,俯身重重磕頭,哭喊:“陛下!看看您的臣民吧!奸佞不除,國無寧日!修內令不是國策,是殺人的利刃!”
百姓渴求安定,而他們的安定則只是腳下那一畝三分地,而流民,是連那一畝三分地都沒有的人,他們顛沛,飢腸轆轆,時刻都在瀕死的邊緣。
某種程度上而言,這個人掌握了這些流民的心理,沒有人會認真去聽什麼道理,活到這樣的程度,他們只能憑著一股衝動去恨。
恨一個人,是他們出於對生的絕望與無助。
雨幕當中,陸雨梧看著那一雙雙眼睛,從面前這個人道出他身份的那一刻起,就彷彿點燃了他們所有的怒火,那怒火在這樣潮溼的雨氣裡就要衝破他們的眼眶。
他們恨他,就像恨他的祖父一樣。
細柳看見那麼多人忽然暴起,朝陸雨梧撲去,她迅速上前將陸雨梧拉到身後的同時,腰側一柄短刀出鞘,寒光破開雨水,纖薄的刀鋒猛然刺入那粗布衣袍的男人嘴裡,她挽刀抽出的剎那,一截舌頭含混鮮
血落在地上。
“啊啊啊!!”男人張著一張血淋淋的嘴,嘶聲慘叫。
細柳俯身,沾血的刀鋒抵在他暗黃的臉皮:“多好的口舌,卻不是一個餓久了的人該有的,現在清靜多了,你說是嗎?”
男人滿臉恐懼,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嘴裡不住地淌出血來。
但流民卻不曾因此而被嚇退,他們被飢餓、貧窮、死亡催生出所謂的勇氣,竟然一口氣都湧了上來。
陸青山與陸驤等人將陸雨梧圍護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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