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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這一番話令我凝神品味了許久,卻覺艱深晦澀得猶如藏於廟宇裡半卷梵字佛經,也只聽得懂表面意思,待要往深處思考卻是沒有頭緒。皇帝為何要利用我,我們家又對他有什麼用處?我鬱悶地搖頭,帝王幽深曲折的心思我真是半分也琢磨不透。
蕭衍見我面露疑色,輕笑一聲,&ldo;這有什麼難懂得。姜相勢大,父皇想以康王制衡相黨。但經此一事發現,康王私心太重且淺薄,頗有些爛泥扶不上牆。所以調轉心思,在吳越侯身上打起了主意。沈侯爺雖賦閒多年,但在朝中的雅望猶在,且是太子妃的父親。父皇嘴上不提,但心中清楚得很,因為尹氏的事情,你父親與姜相是勢不兩立得,在這個時候,眼下這種複雜的局勢,再沒有比吳越侯更合適用來牽制姜相了。&rdo;
他侃侃而談,端坐於輦車裡頗有些指點江山的氣概。但是很多事,卻非得是自家人才能知道得。父親從尹氏逆案下野之後,早已對朝政失望透頂。即便從前鼎盛時,也是兩袖清風一身正氣,眼中容不下汙穢。更遑論如今,身外無塵,信意瀟灑慣了,更不可能為這一點權柄而摧眉折腰。皇帝陛下想在父親身上打主意怕是不行,思來想去,也只剩下一個意清。
意清正值大好年華,滿腹經綸,若要讓他效仿父親隱居於廟堂之外,卻是太過殘忍了。
這一番思忖,卻讓我想起了另外一樁事,我仰頭問蕭衍:&ldo;皇后突然要採選世家顯貴之女為你充實後宮,可是為了削弱沈家?&rdo;
蕭衍的唇角微挑,&ldo;母后的意思便是舅舅的意思。&rdo;
我暗自懊惱,只覺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盤,卻只有我一個人傻子一樣蒙在鼓裡,只以為皇后是一時興起要為蕭衍充實後苑,綿延子嗣。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朝堂之上的刀劍過招就已經蔓延到了後宮。我稀里糊塗地回絕了皇后為蕭衍選妃……等等,不是我回絕,而是蕭衍,他狀似無意地婉拒了皇后的提議。
從始至終,蕭衍口中條縷分析地都是別人心中的籌謀算計,卻將他自己置身事外,隻字不提。可這些事明明就是圍繞著這位東宮儲君。皇帝忌諱外戚操控儲君,姜彌作為蕭衍的舅舅卻是與他禍福相依,就連我的父親也是因為他是太子的岳丈才被皇帝視作制衡姜彌的一把利劍。如果是搭臺唱大戲,在這齣荒誕大戲裡蕭衍都是當仁不讓的主角,他卻好似將自己置身於萬丈紅塵之外,冷眼旁觀著諸人為他而廝殺。不管是父皇、母后還是舅舅、兄長,在他的嘴裡都好像戲臺上不相干的戲子,一個個粉墨登場,兀自唱著自己的腔調。
他說帝王心術附骨入髓,可他也是未來的帝王,他將來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嗎?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先不管什麼帝王心術,首先最重要得是得活著,只有穩坐釣魚臺將性命把握在自己手裡,而不是為刀俎魚肉,才有資格去傷春悲秋。
驀然間,蕭衍輕聲說:&ldo;別怕,孝鈺。&rdo;他的話語輕且淺,我疑心自己聽錯了。他握著我的手放在膝蓋上,鄭重認真地重複:&ldo;別怕,孝鈺。&rdo;
我心裡一熱,終於在一片鶯語燕囀中露出了今夜最誠摯清澈的笑,沖他點頭。雖然我們之間有隔閡,有許多事情無法徹底攤開來去說,但起碼在很多時候我們會達成共鳴。
轆轆車聲如水流止,穩穩噹噹地停在東宮門前。魏春秋便忙不迭地張羅安寢。我暗自在心裡盤算了一番,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因此下輦車直奔中殿,沒有邀蕭衍同行的意思。誰知剛下輦車,永宴殿的掌事姑姑孟姑急匆匆地邁著小碎步出來迎我,壓低了聲音說:&ldo;娘娘可回來了。&rdo;
孟姑向來沉穩強幹,我上一次在她臉上看見這種倉皇神色彷彿還是因為孫良媛和林嬪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