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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望山再坐到回市政府的公共汽車上，沒了一點生氣，心灰意冷，這日子過得沒一點勁。

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受這樣的懲罰。他看周圍的眼睛，一隻只都射著冷漠的光，這光讓他心寒，彷彿都在說你小子活該。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在把他的事兒當回事。他感到這個問題很渺茫，他回答不了，也沒有人想給他答案，他感覺自己整個兒一被遺棄的孤兒。媽遺棄了他，爸遺棄了他，這座城市也遺棄了他。他是個無家可歸，無門可投，無路可走的孤兒!一股酸水從心底泛上來，他落下了兩滴枯瘦的清淚。

來到勞動局，莫望山盡力擠出許多笑容和可憐，獻給那位中年女幹部。女幹部覺察到莫望山的笑容和可憐，和氣地告訴莫望山，知青辦撤了。莫望山打聽原知青辦主任的下落，他覺得這個主任還像個共產黨的幹部。女幹部搞不清他的去處。莫望山強忍著滿腹的淒涼再問那位女幹部，知青的遺留問題歸哪個部門管，女幹部告訴他歸勞動局的綜合科代管。莫望山滿腹擔憂地問，綜合科在不在這個樓裡?女幹部沒讓他失望，她告訴他綜合科就在四層。莫望山這才把真正的笑容湧到臉上，向女幹部感激，彷彿她給他辦成了要辦的事。

莫望山在綜合科見到的是一位只有二十多一點的女辦事員，模樣長得平常，面板卻白嫩得能掐出水來，一看就知道沒有接受過再教育，心裡便有一點點不平衡。莫望山平常確實不怎麼笑，這些年在農村也少有值得他笑的事情，但這時他還是盡力先在臉上弄出一些笑的意思才開的口。

&ot;同志。&ot;

女辦事員沒搭理他，卻側過臉來瞪了他一眼，還挺厲害。人年輕，手裡又有權，不狠白不狠，不狠就不知道她的價值。莫望山還沒這麼求過人，現在人窩在溝裡，人家站在堤上，你不仰望就看不到人家的臉，人家也不會理你。莫望山自己勸自己，改口重叫。&ot;小姐。知青的遺留問題是不是你這兒管?&ot;

&ot;你什麼事阿?&ot;女辦事員沒轉臉，一邊問一邊拉過電話機撥開了電話。莫望山看屋裡還有兩張寫字檯，卻沒人，他進這個門的時候還告誡自己，求人家的事，千萬別急，站人屋簷下，就得低低頭。可一見女辦事員這麼副不拿他當人看的樣，胸脯裡就有股東西在漲滿，他抻了抻脖子先喘兩口粗氣，耐下心來等她打電話。

&ot;怎麼啦?有話說啊!&ot;&ot;等你打完電話再說吧。&ot;女辦事員撥了兩通電話，沒能撥通，還在繼續撥，聽了莫望山的話驚疑地抬起頭，&ot;怎麼啦?是不是要我立正站著聽你說話?&ot;話音落下，但那兩片嘴唇並沒有停止她的不滿，莫望山清清楚楚看到那兩片嘴唇所完成的動作，是說&ot;毛病&ot;兩個字應有的日型，她在嘴上和心裡都罵了他，只是沒出聲。莫望山的心在顫抖，但不能發作，只好強忍在那裡。

&ot;沒事嗎?沒事別在這兒影響別人工作。&ot;

&ot;我要回城，手續是不是在這兒辦?&ot;莫望山把話扔到她的桌面上。

&ot;喲嗨，我還欠你的啦!&ot;女辦事員的眼睛都睜圓了。

&ot;除了埋在那裡的許林，江都市跟我一起下鄉插隊還活著的知青只剩我一個在鄉下了。&ot;

&ot;是我讓你下去的嗎?是我不讓你回城嗎?你對我這麼橫幹什麼?你一直睡著啦?早幹什麼啦!&ot;

&ot;我一直醒著來著!九年前就開始聯絡這事，開始說我不是特困戶，又沒長可以回城的病；後來聽說一家兩個下的，可以照顧先回來一個，我讓我妹妹回來了；後來別人都回來了，說我已經找了農村姑娘，結了婚，有了孩子，不能再回來了。&ot;

&ot;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