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第1/2 頁)
阿九順著她的視線望下去,只見女伎們含笑迎上,其中一位女伎生得杏眼瑤鼻,嫵媚鮮妍,更有一股熟蜜桃般的甜馥之氣,十分出眾。
「那是誰?」阿九問。
元墨嘻嘻一笑:「上了妝你就不認得了?歡姐啊!」
阿九大驚一吃。再三細看那女伎,怎麼也沒辦法同白天那個眉目黯淡的黃臉婆聯絡起來,這哪裡是上妝,分明是易容。
不管是上妝還是易容,歡姐都是樓裡姿容最出色的女伎,畢竟曾是花魁,年歲雖長,但風姿不減。
新來的客人逛樂坊,自有一套規矩,歡姐親自奉上一杯茶。
這便是新客的點花茶。別看小小一杯茶,客人需付三千文茶資。然後登樓入座,再奉酒,酒名為「支酒」,又是三千文。
一行總共五人,一人六千文,這一茶一酒一喝,三十貫錢便進了元墨的錢袋。
當先一名書生衣飾華麗,出手寬綽,同伴都稱他「衛公子」。看來這場花酒便是他請客,眾人都小星拱月般將他送到主位,然後將菜式、點心、酒水流水般送上。
新客登門,往往是花銷最大,這是新客在樂坊確立地位彰顯身份的機會,也是樂坊瞭解新客的方式。這一次的花銷,會決定他將來在這家樂坊受到哪一種待遇。
因為某些不便透露的原因,紅館已經很久沒有新客上門了,尤其還是這種有錢有閒的年輕新客,只要姑娘們略施手段,就可以將他們悉數拿下,從此成為她們的不二之臣,天天來送銀子。
元墨笑得眉眼彎彎,整張臉都閃閃發光。
然而沒等她笑完,不知那衛公子說了什麼,姑娘們的笑聲為之一滯,歡姐朝樓上看來,臉上顯出了焦急的神色。
很快元墨就知道了原因,衛公子在同伴們的起鬨下起身,走向廳堂的牆壁。
「糟了!」元墨頓時笑不出來了。
他想要青壁賦詩。
時下樂坊中,最受追捧的不是美貌,不是身段,不是風情,而是才華。一個粗通文墨的女伎,比一個精通歌舞的女伎身價要高出倍。
原因無它,客人們來樂坊尋求的不單純是男歡女愛,而是心靈上的知音,精神上的伴侶,要引發他們的愛戀,絕不能單靠一副皮囊。
所以在較為高等的樂坊裡,點花茶與支酒之後便是青壁賦詩。
青壁,是指樂坊廳堂正中一面牆壁,上面懸著淡青色絹軸,旁邊有放著筆墨,客人將詩詞題在絹軸上,女伎便在其後賦詩唱和,以文相交,各見其才、其心,又風雅又美好,遠勝家中女子的柴米油鹽,這正是樂坊吸引著士人前僕後繼絡繹不絕的精髓所在。
可問題是,紅館,早已經不是「高等樂坊」了。
青壁雖然還在,卻早已經沒有了能夠與客人唱和的女伎。以往的客人大多都知道,絹軸與筆墨只不過是一種擺設,算是雙璧坊變成紅館之後最後的一點風雅遺存。
第十二章
衛公子來時顯然已經有了腹稿,提起筆來一揮而就,絹上酣暢淋漓,寫道:「柳暗花明春事深,小闌紅芍藥,已抽簪。雨餘風軟碎鳴禽。遲遲日,猶帶一分陰。」
「好!」他的同伴們紛紛擊掌讚嘆。
衛公子把筆遞給歡姐。
紅融融的燈光下,歡姐的臉龐嬌艷欲滴,衛公子顯然對她最是心儀。
歡姐嫣然一笑,接過筆,隨手擱在桌上,拉衛公子入席:「大好春光的,寫什麼詩?來,坐下喝酒,姐姐敬你!」
衛公子愣住了,表情有些不自然:「怎麼?美人看不上我的詞,不肯唱和?」
同伴中有人道:「怎麼可能?衛兄的詩詞可是揚州玉翁都贊過的,來日放榜,定是狀元之名,小小樂坊,敢看衛兄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