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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真是太小氣了,才下了一會兒雨,就把他可愛的雨雲收回去了……
爹是一個盤了幾十年莊稼的莊稼漢,他能聽懂莊稼們說話,喜歡跟莊稼說話。蹲在莊稼旁邊,他就像蹲在親人、老朋友旁邊,他常常一邊吸菸,一邊聽莊稼們說話,或者跟莊稼們說話,累了就躺在莊稼旁邊的地埂上,眼裡除了藍天白雲,就淨是莊稼的身影。莊稼的身影,在爹的眼睛裡是很迷人的,很婀娜,很窈窕,很嫵媚。莊稼的話是很動聽的,爹很愛聽。她們覺得口渴覺得熱,爹就心疼她們。我不知道,在爹眼裡,孃的影子是否也像莊稼一般迷人,或者在爹眼裡,娘就是一棵高產莊稼,或者是一片肥沃的莊稼地。我不知道,在爹心裡,孃的嗓音是不是也像莊稼那麼動聽。
爹告訴我,莊稼在說話、莊稼會說話的時候,我著實很吃驚,以為爹是在跟我開玩笑。怎麼我在村莊裡生活了那麼多年從來沒有聽見過她們說話呢?爹顯出一副看不起我而又自得的樣子,說:你要用心聽,用情看……我盤了幾十年莊稼,就是用心聽她們的喜怒哀樂,用情看她們的一舉一動一模一樣,我才知道她們會說話,知道她們的心思,如此,我盤的莊稼才與別人家不一樣……其實,她們和我們一樣,也是可愛的生命,也有痛苦憂愁,也有開心快樂,也有直率真誠,也有清純美麗……
爹在莊稼地裡地邊走,總是一邊走,一邊聽莊稼說話,或者一邊和莊稼說話:……哦,哦……你們又口渴了……好吧,好吧,是該給你們喝水的時候了……唉——唉——這老天,怎麼這麼不長眼睛呢,都快把你們曬死了……看看,看看,你們缺乏營養了,黃皮寡瘦的,是得添點油水了……涼快了吧?這雨下得及時啊……這老天,要曬死人,要熱死人,可把你們和我焦急死了……
從此,我學著爹聽莊稼說話。
苞谷個子高挑,身材高大,照樣亭亭玉立,修長的手臂和飄飄衣袖在風中招展,在空中呈花朵綻開的發形獨特,她們唇紅齒白,經常吐出她們迷人的長舌頭,高高噘起嘟嘟的小嘴巴,這小嘴巴又是她們鼓脹豐滿誘人的乳房,引得無數蜂蝶心旌搖盪,爭風吃醋地忙著去親吻,給她們傳花授粉。在莊稼中,她們是大家閨秀,所以她們說話唱歌都很大氣,嗓門很大,隨意,毫無顧忌,風聲呼嘯中,整個山坡田壩鄉村裡就充滿她們嘩啦啦嘩啦啦說話唱歌的聲音,隨意地左右著、控制著鄉村世界莊稼世界的發言權。
稻穀屬於禾本科莊稼裡的小家碧玉,小個子小腿,小衣服小手臂,雖然也小巧玲瓏,十分秀美,不過,她們覺得自己很平凡,很自卑,總是素面朝天,根本不像大家閨秀苞谷那樣極力向外張揚,她們是越成熟越不事張揚,越滿足、自卑、謙虛,總是低著頭,小聲小氣地竊竊私語,生怕引起別人注意。其實,她們開花,張開小嘴巴也很羞澀,只開那麼小小的一點點花,張開小小的嘴巴,也害怕引起別人注意,招人忌妒,給自己引來麻煩似的。雖然,她們極度隱忍,不過她們的說話聲倒很清脆動聽,微風吹過,叮叮咚咚,似清泉滴落或者流過。她們的芳香,很馥郁誘人。大片的稻穀林立,吐穗揚花,鄉村裡就洋溢著濃濃芳香,流出村莊來了。稻穀們不事張揚,不多講話,反倒成就了她們內秀、羞澀、女性味突出的美。她們多在雨水和驕陽中說話,是一種熱情水靈的莊稼。
麥苗與稻穀近似,體態嬌小玲瓏,開花細小素淡,素面朝天,不很張揚。不過,她們在乾燥的春天開花,不像稻穀,不是水性的花。由於是在乾燥的春天張開她們水汪汪的小嘴巴,所以她們本身卻給人一種水靈靈的感覺。
蠶豆是闊葉科莊稼,平時是呼啦啦呼啦啦含含糊糊說話,一旦成熟起來,在毒日頭下說話也是“嘣”一句“嘣”一句響徹天地,毫不含糊。如果她們不想說話的時候,嘣嘣地用連枷捶打,她們也難以蹦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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