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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觀了半日火,此時掩唇吐了瓜子殼,笑向湘雲道:“你說這話是誇她呢,還是罵她呢,也難怪她同你急。‘心裡眼裡只有她主子,再容不得別人了’這話乍聽著是好的,只你細想想:哪個主子是天生天養,孤獨獨無親無長的?誰也脫不了是要敬天地君親師的,作奴才的以主為尊本也沒錯,可若說心裡眼裡只有她主子,竟是在她心裡連主子的‘天地君親師’都要退後一步,這等奴才,知道的,只說是她自個兒蠢笨不敬禮數;不知道的,倒要以為是做主子的糊塗不知忠孝,是以教出這等狂妄的奴才來……你說說,你拿這話出來比她,她能不急?——先時咱們年紀小,人云亦云也就罷了,如今怎好再似這般口沒遮掩的。”
湘雲側頭扁了扁嘴,道:“我也是想起去年這個時候來……那個丫頭也是個薄情的,縱是出去了,好歹一處呆了這些年,也不知回來問個安,虧人家還惦記著她。”
黛玉更是笑啐了道:“你方才也說了,那是個跟著誰就眼裡心裡只有誰的人,她如今即沒跟著你,念著你做甚?沒的白耽擱她的功夫,你有這功夫,不如瞧瞧二姐姐她們去,昨晚是誰說今兒一早要去瞧她們,卻橫豎起不來床的。”
湘雲聽了衝黛玉皺皺鼻子,道:“好姐姐,你同我一起去罷。”說著伸手來拉黛玉,黛玉笑道:“你也知道我家十一嫂今日頭回來給老太太請安,只怕一會兒就要到了。”湘雲昨日聽黛玉說起此事,知她那十一嫂是新進京的,正需人多加照撫,是以只得依言起身自去了。
三春坐在王夫人下首,湘雲一去,就見寶釵笑著起身相迎。又讓薛姨媽親親熱熱地握著手問起話來。黛玉順著湘雲的身影多瞧了兩眼,卻見王夫人也往這廂望將過來,想是見只黛玉與寶玉坐在一處,不由就蹙了眉。她許是未覺,黛玉卻看個正著,她略轉了轉眸,側目向寶玉道:“你做什麼沒精打睬的,莫非也似雲兒想起什麼人來?”
寶玉嘆了口氣,“瓊卿身子有恙,似今日這等竟出不得門,倒讓我十分放心不下。……”
“可知是何病?”
“原是前個兒為蓉哥媳婦守靈累著了,且又經了些寒,竟就不好起來……”
寶玉總算找著人訴說心中的愁思,一時絮叨起來。黛玉在旁側耳聽著,不時點頭應上一聲。忽聽身旁有人笑道:“寶兄弟在說什麼呢,史大妹妹在那邊喚你你也沒瞧見。”
黛玉見是寶釵、探春送了湘雲回來,遂起身笑著互相行了個蹲禮,黛玉不欲寶釵知曉他們在談論一個外男,遂笑著搶過話頭道:“他又在想給鴛鴦改個什麼名好呢。都好些日子了,也沒想出來,偏這會子又唸叨上了。”
賈府裡的規矩原是極重孝道的,就是長輩跟前的奴才也都要禮敬些。這長輩送的奴才自也不好與長輩喚得一樣,這裡面的意思倒跟寫字讀文時要避諱長輩名諱的意思相仿,是以寶玉會將珍珠改成襲人,黛玉要將鸚哥另喚作紫鵑。
只是於鴛鴦,寶玉心中多了分計較。他如今年歲漸長,於那等公子佳人的話本正是入迷之時,似鴛鴦、合歡啊之類的詞句最是上心,這鴛鴦二字正是他所鍾愛,是以哪裡肯改。老太太、太太自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旁人也不會去觸寶玉的黴頭,倒被他一直拖到現下。
“這倒是,總是老太太賞下來的人,名兒不好便宜定下。”寶釵在旁笑道。卻將寶玉一張臉說得更是愁容滿面。
“二哥哥平日裡讀過那許多書,這一肚子的典故還不夠用?”湘雲也取笑道。
黛玉微笑不語,他哪裡是想不出,他就是不想改呢。寶玉也笑著不出聲,只想這一回也給混過去。
“姑娘,十一太太要進二門了。”紫鵑上來悄聲回道。黛玉起身告了罪,往二門迎去。
寶玉瞧著紫鵑,忽地問道:“你先時在老太太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