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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可能是對方藏得太深,一時半會察覺不出。
鳳二垂目斂眉,繼續當一個盡忠職守的啞巴和尚。
皇帝在蒲團上坐了許久。
誦經聲並未能令他真正平靜下來,他的內心深處,彷彿還蟄伏一頭野獸,蠢蠢欲動,焦慮不安。
朝廷與突厥的戰爭整整持續了三年,前朝時以和親求和平,到了隋帝這裡卻絕不肯低頭,寧願與對方慢慢磨,從派遣使者分化突厥各部落,到隋朝大軍與突厥人正面打硬仗,軟硬兼施,雙管齊下,終於打到沙缽略可汗受不住,主動求和。
這樁堪比秦皇漢武的功績,皇帝不可謂不得意,即便他不叮囑交代,將來史書上,自也會有他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雖也沒想到,接下來,伴隨天大喜事的,竟是接二連三的坎坷挫折。
日蝕之事,固然是有心人故意讓他措手不及,可敵人能買通洪元,卻無法左右天象。
難道當年他真的不該取宇文氏而代之?
佛會法事終告一段落。
兩旁僧人默默依次離開。
偌大殿內,只有靈藏大師與皇帝二人在正中央。
連何衷,都退到了大殿一角。
無須皇帝吩咐,何衷主動將所有門關上,以便兩人密談。
靈藏大師與皇帝相面而坐。
皇帝沉默,靈藏亦不出聲。
良久。
&ldo;朕,對宇文氏,是否過於趕盡殺絕了?&rdo;
既是自問,亦是問人。
靈藏大師道:&ldo;陛下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問我?&rdo;
皇帝啞聲道:&ldo;改朝換代,哪有不流血的,朕也是,不得已。&rdo;
雖然如此辯解,卻免不了心虛,至末尾聲音幾乎不聞。
靈藏大師嘆道:&ldo;人頭不是韭菜,割了是無法再長出來的,陛下再明白不過,您近來茶飯不思,說到底是心魔所致。但,您建新朝,定邊平戎,寬刑減賦,於百姓而言,亦是德政,若前朝還在,這些事情未必能成,每年中原邊境,也會有無數百姓為突厥人所殺所擄,善惡本非絕對,陛下雖造殺孽,亦有大功德,此事不能一概而論。陛下只需做該做的事,以宇文氏為鑑,往後少增殺孽,百年之後,蓋棺定論,自有後人書寫。&rdo;
老友本為出家人,平日言語多為機鋒,尋常人聽也聽不明白,難得說出如此直白淺顯的話,卻是為了安慰對方。
幾日的壓抑瞬間迸發,皇帝眼眶一熱,強笑道:&ldo;還是你懂朕。&rdo;
心魔隨著靈藏大師的開解,已是消除一半。
靈藏大師道:&ldo;我為陛下講一段經書吧。&rdo;
皇帝點點頭:&ldo;也好,有勞你了。&rdo;
靈藏大師並未精心挑選,而是隨口挑了一段《首楞嚴三昧經》說起來。
他知道皇帝需要的並非聽他講那一段經書,而是自己內心的平靜。
旁人說得再多,都比不上自悟。
靈藏大師娓娓道來,他的聲音有些蒼老,卻並不沙啞,反而有歲月沉澱之後的安寧。
檀香瀰漫,經殿空蕩迴響。
皇帝也漸漸入了神。
他想起許多往事。
一幕幕場景在眼前掠過。
有年輕時,頭一回拜見周武帝,兩人相談甚歡。
有周武帝指著太子宇文贇,對他說:我有佳兒,汝有靜女,豈非珠聯璧合?
還有周武帝聽信術士之言,對他逐漸疏遠,疑心他有反意。
更有君臣反面成仇,他委曲求全,隱忍數載,終於等到武帝駕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