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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去了。你跟你媽去吧。”長寧就這麼個彈丸之地,陸天翔從來都不願意在街上晃盪。
“咱們去吧,讓你爸在家歇著。”
小荷拿了她的包,領著陸馳出去了。
放假這幾天,那幫承天縣鄉黨們一直鑽在銀都大廈打牌,夜以繼日,他們幾乎每個週末都是這樣。王總打過來電話,陸天翔藉口回老家了沒有去,反正那一幫人隊伍龐大,麻將攤子總是能支得起來的。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現在這人都像病了一般,焦灼,惶惶不可終日,胸中都鬱積了塊壘沒處發洩似的。春風得意如曹局長、尚局長、盧局長如此,錢掙膩了尋求輕鬆消遣的王總如此,退下來無聊打發寂寞的劉院長如此,正統了一輩子、憤世嫉俗的老陳在重新撿回來一條命,不知道這命什麼時候又要被拿去的時候亦是如此。還有長寧那一堆堆、一攤攤打牌的也都是如此這般吧。
賭性是一種爭強好勝的事兒。陸天翔對輸掉的錢一點兒都沒有要往回撈的想法。陸天翔突然想,難道是自己經過這回的變故已經沒有了爭勝心?已經學會認輸了?陸天翔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上那些無聊的娛樂節目,主持人和參與人正在嘻嘻哈哈地進行一些無聊的問答。人其實連自身的諸多問題都遠遠沒有弄懂,卻在熱衷諸如蟋蟀有沒有長鬍子的問題。底下坐了一個方隊又一個方隊穿了紅黃藍統一服裝的人跟著“互動”,不時莫名其妙地齊聲“耶”、“哇”地叫喊或沒有理由地集體鼓掌。這種所謂的“互動”,似乎是目前電視上娛樂節目的時尚。當人知道自己是在“表演”的時候是不是就會變得不真實?要不,電視裡的那幫人何以來得你在生活里根本就找不到的激|情?讓人覺得,中國人可以沒有“個體”,但是不能沒有“群體”。這樣的民族或許是最適合“鬧革命”之類的活動的,像“文革”中動輒人山人海,紅海洋,其實不啻是因為有了那場“革命”的發動者,更重要的還是因為有了這樣的人民。
陸天翔發現自己又走神了,他這一段總是走神。他把電視關掉,躺在了長沙發上,閉上眼睛,腦子裡又是亂七八糟的人和事。忽兒又想到葉青,她是下午要返回的,不知她動身了沒有?即使沒有動身,恐怕也在張羅著準備行程吧?
時間,空間,人其實是最渺小、最微不足道的生物。說來說去,人都是被一個“我”字弄得自己不得安生。“我”是誰?“我”不過是別人眼裡微不足道的“他”,每個人要是都這樣去想想,把“我”變成“他”,也許就容易對自己定位,容易想得開了。“他”的喜與憂,甚至生與死,即使在“他”的熟人當中,也不過是提及一下,最多是惋惜一下就過去了,又有什麼放不下的?然而,“我”的痛畢竟是切身的,我感覺到了,“他”能代替嗎?反過來,每個“他”其實都是最敏感的“我”,只不過依附於另外一個軀殼罷了。這個意思的表述者是阿拉伯偉大詩人紀伯倫。中國人太多了,有無數個“他”,又哪裡有什麼“我”呢?尤其是站在上面往下看,密密麻麻,一個個的“他”只是構成數字的元素。甚至,在許多時候,許多地方,連你這個數兒也可以被忽略不計。
《沉浮》十六(2)
陸天翔躺了一陣子,腦子裡的紛亂、嘈雜,弄得人充滿倦意,但又睡不著。他於是起來,到書房裡去。書櫃的玻璃門儘管關著,裡面還是鑽進了一層塵土。他已經好久沒有翻過這裡面的書了。從上大學到剛參加工作那陣狂熱地崇拜過的書,如今已溫熱散盡,靜靜地躺在那裡不被理睬了,它們的面孔日漸發黃,發灰,留下了歲月的痕跡和陳舊的氣息。陸天翔記得自己小時候翻父親的書箱時,就有一種強烈的陳年隔世的感覺。現在翻自己曾經手置的書,怎麼也隱隱地有了這樣的感覺?他知道兒子陸馳現在倒時不時動動書櫃裡的一些書。孩子還小,跟自己小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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