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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著五顏六色的珠線、鼠線、金線,全憑十個手指頭,往來不停地編織,挑、鉤、攏、合,編成各種形象的圖案,真是絕活。有時為了討老太后的喜歡,把各種彩線拿來,用長針把線的一頭釘在坐墊上,另一端用牙把主軸線咬緊、繃直,十個手指往來如飛,一會就編成一隻大蝙蝠,和儲秀宮門外往長春宮去的甬路上的活蝙蝠一模一樣,求得老太后一笑。老太后是喜歡聽書的人,書上說某家小姐有沉魚落雁之容,手怎麼巧等等。老太后就笑著對我們說:&l;我不信她們調理出來的能趕上你們!&r;有的說,宮女們打的絡子很值錢,有的拿到琉璃廠古玩鋪去賣,地安門外估衣鋪裡也有賣的。我們對這種手藝也很得意。&rdo;她平淡無奇地談著,嘴旁的皺紋有些舒展,露出一點笑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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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煙(1)
我們的談話一向是&ldo;偶得&rdo;式的。因景及情,因物及事,不是事先想好了什麼題目才說,而是隨便看到什麼或聽到什麼,就順這條線閒扯起來,扯到什麼地方就到什麼地方。在文章中講,這叫斷線風箏。風箏斷了線,就會隨風飄蕩,也許&ldo;高者掛長林梢&rdo;,也許&ldo;低者飄轉沉塘坳&rdo;,連我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談到這些事。下次再談,常常是另起爐灶。只是聽者願意聽,談者願意談罷了。
一天晚飯後,談起老北京人的生活,提到早茶、晚酒、飯後煙,這可以說是老北京人的習慣吧。借這個機會我應問起老太后吸菸的事情來了。因為這是她的專職,所以她也感到很得意,於是情緒也就隨著興奮起來。
交往的時間長了,說起話來也就比較隨便,我乘她高興的時機問她說:&ldo;您究竟怎樣侍奉老太后吸菸呢?請您給細細地說說。&rdo;
她把衣襟的四角扌典了扌典,笑著對我說:&ldo;您就權當一回老太后,我就去伺候您,您坐在我的床上,我讓您怎麼做您就怎麼做。&rdo;我也就隨著笑起來,說:&ldo;啊呀,折煞學生的糙料了,我哪裡擔當得起。&rdo;用幾句笑談把事情掩蓋起來。旗下人無論到任何地步,骨子裡的性格總是高傲的。針鼻兒小的事也不願意聽別人說個&ldo;不&rdo;字,尤其觸及到他的親人或是他們所尊敬的人。或許由她嘴裡帶出一兩句對老太后不稱心的話來,可旁人是不許當她面說老太后半句壞話的。她讓我坐在她床上扮演老太后,那是雙加料地高看我,說句歇後語,那叫&ldo;整張紙畫個鼻子,給我好大的臉面&rdo;。交往不到相當的程度,她是不會現身說法的,我要儘量表現出僭越不恭的心情,來回答她的好意。
她又笑著說:&ldo;在書歸正傳以前,我還要說點閒篇兒。&rdo;雖然60來歲的人了,說出話來還是那麼清脆柔潤,足見她過去是受過語言訓練的了。
&ldo;我在前面跟您提過,當宮女的沒有一件事不跟姑姑牽連著。拜完姑姑以後,有個把月新宮女都先當散差,要觀察觀察每個人的動作,看看你夠材料不夠,然後姑姑才能下心地教你。給老太后挑個貼身的丫頭,可不是件簡單的事。&rdo;她說這些話時又鄭重又得意,好像她的中選比中狀元還榮耀。
&ldo;姑姑終歸發話了。掌事兒的坐在八仙桌的正中間,姑姑坐在東上首,讓我筆管條直地站在下房的當中,這是一篇重要的訓話,我一輩子都忘不了。&rdo;這時她筆挺地站在矮炕桌旁,兩手下垂,頭微微地低垂下去,像當初聆訓的神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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