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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開了,聯帶的事就多了。她回想起當年的俊俏容顏來,也就隨著喜笑顏開。但轉瞬間,她停了一會兒,開朗的笑臉又恢復了原來的淡漠。她說:&ldo;宮裡的規矩,有有形的和無形的,一舉一動,都得留心。&rdo;停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不知觸到什麼心事,她又墜入到往事如煙的夢中了。她好像有些神經質一樣,常常是開始笑得很自然,笑到半截面色就漸漸地轉入悽苦了,心裡頭彷彿永遠懷著個苦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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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
她說:&ldo;宮裡頭講究多,當宮女要&l;行不回頭,笑不露齒&r;。走路要安安詳詳地走,不許頭左右亂搖,不許回頭亂看;笑不許出聲,不許露出牙來,多高興的事,也只能抿嘴一笑。臉總是笑吟吟地帶著喜氣;多痛苦,也不許哭喪著臉;捱打更不許出聲。不該問的不能問,不該說的話不能說,在宮裡當差,誰和誰也不能說私話。打個比喻,就像每人都有一層蠟皮包著似的,誰也不能把真心透露出來。這就是我在宮裡六七年的體驗。進宮一二年的時候,年紀小,還有眼淚,再長幾年,就沒眼淚了。我這一輩子受苦受罪,過的不是人的生活(指嫁給太監)。哭瞎了眼有啥用啊!所以我沒眼淚了。宮裡就像冰窖一樣,讓人們處處都要縮手縮腳的。&rdo;我很吃驚,她居然還把內心感情對我這年輕人流露出來了。
&ldo;我在宮裡這些年,從來沒有單人離開過儲秀宮。進宮的第一天,姑姑就宣佈不許離開宮門一步,&l;離開宮門,打死不論&r;,這是她們的口頭禪。誰在宮裡亂串,&l;左腿發,右腿殺&r;,邁進別的宮門一步,&l;不是砍頭就是發邊疆&r;。除非跟老太后出去,或者,奉老太后命送東西,才許可出去走走。東宮根本就很少去,比較常去的是長春宮,那是隆裕主子住的地方,在儲秀宮西南面,同屬西宮。宮女在宮裡不許單人走。送東西、取東西,都是一對一對的,所以從沒有單人離開過儲秀宮,家屬來探望時,都由老太監領著出入,也不算單身行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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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針線和不許宮女識字
時局一天天嚴峻了,北平的寒冬也到了。我以上學作為職業的目的,在現實面前終歸行不通了。為了生活,不得不選擇畢業後的出路,所以到她家聊天的機會比較少了。不過較長時間的交往,感情上有過接觸,偶然間去串串門,反而感到很親切。一次我去看她,她圍著火爐做針線,忙著放下手裡的活,請安問好,隨著就涮茶壺燙茶杯,沏上茶。這是旗下人的一種風俗。來了客人,當著客人的面,把茶壺涮乾淨,把杯子用溫水燙過,等把第一杯新茶捧上桌,主人才能坐下說話。不這樣做,等於慢怠客人。就算自家新沏的茶,一杯也沒喝過,只要客人一進門,馬上就要倒掉重沏新的。假如她到別人家,別人不這樣接待她,她會認為瞧不起她,便從此著惱不再登你的門。旗下人把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重,這是他們多年養成的孤介性格。我們喝著茶,漸漸談到宮裡頭作針線的事。
她說:&ldo;宮女是絕對不許認字的,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我們的地位比太監還下一等,有的太監在宮裡還可以學認字,可我們絕對不許。有了空閒的時間,就要學做針線,打絡子。我們有做不完的針線活,衣服長了、短了,肥了、瘦了,姑姑們非常的刁,整天整夜地拆、改、做。有人以為我們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懶得針都不會拿,那就錯怪我們了。我們有個姑姑專教刺繡,也有針線裡媽媽教我們,誰不好就打誰。我們儲秀宮是天字第一號的宮,不會缺銀子用的,聽說東宮和慈寧宮裡頭,有的當月關的銀子不夠用,宮女們靠著做針線來掙零錢花。宮人出宮,都能帶出一雙巧手去,這也算是宮廷的恩典吧!尤其出色的是打絡子,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