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墮(第1/5 頁)
尊老愛幼是原則。
兩份選單,兩個年齡小的人各自選了愛吃的菜,秦既明看了看,又點一道湯一份清淡的菜,才合攏,交給服務員。
宋一量推門進來時,看到秦既明,沒有意外。
還是他說的地址。
這本就是個可供五人坐的圓桌,也不需要加椅子,秦既明坐在林月盈的左手邊,拿熱水燙碗碟。
林月盈抓緊時間問他:“你不去上海了嗎?”
她看著秦既明的手掌,他虎口處有一小塊兒淡淡的白,好像是胎記,小小,並不大,她小時候愛這塊兒胎記,喜歡拿筆在他手上畫啊畫,添幾筆畫成小兔子或者小豬。
這雙有著小小胎記的大手,將燙乾淨的碗碟放在她面前。
“上海那邊發訊息,說今天晚上的飯局挪到明天中午,”秦既明說,“時間寬裕了,就改成今晚的機票再去。”
林月盈說:“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呀?”
“萬一再有意外呢?”秦既明說,“你的手怎麼回事?怎麼貼著創可貼?不要告訴我是現在的新潮流。”
林月盈一縮,原想藏起手指上的傷口,不讓他瞧見。現下已經落在秦既明眼裡,躲也沒有用了,她小聲說,是早上沒睡醒,切聖女果時劃了一下。
秦既明什麼都沒說,林月盈卻覺得遜斃了,默默低頭,羞愧地藏好中指上貼的這一個蝴蝶結。
宋觀識還在同林月盈講話,如宋一量所說,他真誠,有點害羞,還有些下意識的熱情,每一個特質都不令人討厭,甚至可以用單純來形容。
不過林月盈此刻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秦既明身上。
在哥哥的注視下,她還是很禮貌地對待了哥哥好朋友的弟弟,和宋觀世交換了手機號碼、微信等聯絡方式,還答應了他,等週末,會開車帶他逛一逛。
等宋一量帶走依依不捨的宋觀識後,秦既明才到林月盈宿舍,幫她整理被子。
鋪床疊被這些事,林月盈已經非常擅長,但她喜歡看秦既明照顧她的模樣,一邊坐在椅子上喝秦既明給她買的蘇打水,一邊問秦既明,他要多久才能回來呀,這次去會不會很累啊,晚上坐飛機容易累,她還有個舒舒服服的小眼罩和隔音耳塞,可以給秦既明……
秦既明走的時候,林月盈的舍友還沒返校。宿舍裡空蕩蕩,他等林月盈鎖好宿舍門,腳步輕快地跟他一同下樓。這時候的陽光已經不那麼熱烈了,暖和和的,林月盈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藍色牛仔褲,站在襯衫西裝褲的秦既明身旁,晃晃悠悠,聽他叮囑,在校期間不許喝醉,不許夜不歸宿,有特殊情況要打報告……
往常的林月盈一定會推著他,“趕”他走,說好啦好啦你快點走吧我都知道了。
今天的林月盈,一雙腳慢吞吞地挪了挪,她手裡還拿著那瓶蘇打水,天氣太熱,手指點著塑膠瓶,裡面承載著不安的海洋。她擰開瓶蓋,沒喝,又慢慢地擰上。秦既明的背部就在她面前,潔淨嚴謹的白,柔和的木蘭香,寬厚的背,勁瘦的窄腰,濃黑的西裝褲上沒有一絲褶皺,他的身材保持得一直很好,去年量身定製的西裝褲,如今穿著也合體。
本應該很自然——將一隻手放在他肩膀上——推他走——哥——
林月盈發現自己做不到。
她像被美杜莎凝視過,她的嘴唇開始發乾,一雙腿僵硬,手臂沉重,只能反反覆覆地把玩著手裡的蘇打水瓶,寄託於裡面的水能澆滅她掌心的火焰。
這場火焰的主導者並不知他跨越了燃點。
秦既明說:“開學了,也收收心,好好學習,成績好了有獎勵。繼續保持作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林月盈說:“你怎麼不說早起的鳥兒還能吃普羅米修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