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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這二者又有何干係！&rdo;皇帝目中有一閃而過的驚痛，旋即又恢復冷酷，語氣亦是十分不耐。

安童見此，心喪若死，卻又打起精神，毅然上前，撩袍跪叩：&ldo;昔日漢武帝惑於群小，大興邊事，急徵苛斂，以致民力屈，財用竭，天下騷嚷，群盜蜂起；更有巫蠱之禍，牽累太子無辜身死……最後不得已下《輪臺詔》，才得免亡國之患。史書明鑑，歷歷在目，陛下便全然不顧麼！&rdo;

他切切諫言，面色悲慼，眼裡幾乎滴出血來，卻只換來皇帝的冷漠。桑哥亦無謂一笑：&ldo;丞相言之過重。鉤考天下，為的是清濁虛實，覆核奸贓，嚴懲官員不法事，何至於斂及百姓？實乃利國利民之善事也。丞相何必憂心過度？&rdo;

桑哥的態度稱得上溫和，面對安童的嚴詞指責，仍是笑如春風。安童視若無睹，只是搖搖頭慘然一笑：&ldo;自古至今，聚斂之臣，言之為國為民，其所行之策，又何曾惠及百姓？上有逋欠之需，下必強徵苛斂。權豪勢要不甘自損，必將重負轉嫁百姓。更遑論奸臣惡黨，藉此為名，剝害生民以自肥。歷代姦凶酷吏，如此行事，不為少見。院使廣聞博知，何不知史書也？&rdo;

安童冷冷望他，詞鋒甚利，逼得桑哥也一時無言。見皇帝亦是沉默，他猶豫片刻，終是心下一橫，憤然進言：&ldo;陛下欲理財富國，心意難改，臣力不能迴天，惟乞不用桑哥，別相賢者，猶不至虐民誤國。&rdo;（3）

桑哥哪料安童如此直言，當即如遭掌摑，瞠目結舌，一張臉霎時慘白，全無剛才的談笑自若。他呆怔半晌，待回過味兒來，眼裡羞恨交加，兀自平復半晌，也難能忍氣，只得可憐地望向皇帝，以求公道。

忽必烈卻是出奇的平靜，他已冷眼漠視許久，看著針鋒相對的兩人，突然笑了，輕輕踱步下來，走到安童面前，用腳踢踢他膝蓋，示意他起身。

同僚面前，這番舉動於他無異於羞辱。他咬住嘴唇，恨恨起身，望著皇帝，並無半分妥協的意思，因為憂急，眼睛泛紅，幾乎被激出淚來。看著他近乎偏執的倔強，皇帝臉上笑意更深：

&ldo;汝欲為百姓哭耶？汝欲為百姓憂也。卿既有此心，何不為朕分憂，為國分憂？汝乃朕之宰相，非民之宰相。不用桑哥，誰為朕斂財，卿可為之乎？若不可為，無復多言！&rdo;

安童聞言，如遭雷殛，猶如失了魂魄一般，眼睛空洞茫然，怔怔下淚，口中喃喃：&ldo;陛下欲富國，亦當取財以道，施發仁政。否則民不存，國焉在，陛下又何以自處？&rdo;

&ldo;可朕要救鈔法、籌軍需，以防乃顏！若乃顏興亂，朕無錢糧以對，亡國指日可待！&rdo;

一聲怒喝轟然響起，皇帝驟然爆發，聲如雷霆過境，震得整座營帳搖搖欲墜。震怒之後，帳內猶有迴音，而後是駭人的沉默，如致命的毒酒，慢慢沁入人的肺腑，迫得人幾乎窒息。

&ldo;陛下欲斂財，總有一百個理由；陛下欲富國，也不止這一個辦法；陛下欲用人，國人可用者豈止桑哥？臣今日言盡於此，聽與不聽，全在陛下。臣無復多言。&rdo;

安童冷淡一笑，抬頭諦視皇帝，神色全無顧忌。兩人沉默地對視許久，幾乎又要釀成一場風暴。他卻突然收回目光，正色一拜，而後不顧皇帝意旨，逕自離帳而去。

第242章 鉤考

看著那個決然離去的背影，皇帝一時驚愣失語，待回過味兒來，不由氣結：他向來說一不二，獨斷專行。對他而言，安童的行徑太過傲慢，皇帝何時受過這樣的藐視？

&ldo;丞相性情耿介，並非有意，陛下又何必置氣？&rdo;桑哥觀望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