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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家是世家,家規森嚴,家裡有一座藏劍樓,以我的出身,永遠也不能踏進一步。可是我那幾位哥哥,他們即使年滿十六,能進得去了,卻還是庸碌無能。那些高深的劍法劍訣他們再過幾十年也領會不了。我卻只能被家規攔在門外面……我想堂堂正正站在人前說我也是文家子弟,我想踏進藏劍樓,他們只能在一層二層打轉,我想直上八層,學到文家祖上留下來的最高深的劍訣——”他聲音漸漸拔高,臉上透出薄紅,忽然又頓住,低聲說:“我想讓母親不必再對文家的大小主子屈膝,不再口稱奴婢……”
他轉過臉去,但我依然看到,他的眼圈紅了。
初見時候他那樣清雅完美的樣子,還有現在象個委屈的倔強的孩子一般的模樣,奇異的,糅和在一起。
漸漸豐滿起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從一張美麗的畫兒,漸漸變了樣子。人從畫中浮起來,有軟弱,有**,有執著,有誠摯……讓人覺得分外真實。
“我從來沒和人說過這些話……”他回過神來,一向穩重從容的那一面還沒來及擺出,而倔強軟弱的那一面也沒來得及收回,因而顯得有些侷促,甚至有點忸怩。
好……好可愛啊。
我心裡酸,又泛著淡淡的甜。
從來沒有哪個人,讓我有這樣的心情。
我回過頭看著大殿裡的佛像,佛一臉慈悲的,垂注眾生。
我從來沒有求過佛,因為我……還從來沒遇到什麼事情,需要求佛來幫助實現。
沒有憂慮,也沒有渴盼。只是想將幻術練得更好些,讓父親高興。
可是現在我卻有了一個隱約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我想讓他快樂。
我希望他能快快樂樂的活著,希望他能實現他的願望,堂堂正正的有一個身份。
他的外表越完美,其實內心越不安。
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他給自己套上了一層殼子。
也許面前這個倔強得有些脆弱的孩子才是真實的他。
巫真解了籤回來,眉梢眼角都透著一股喜氣,看來那籤是解得不錯。其實解籤的人吃著這碗飯,肯定都是朝好處說,即使是下籤,也會給人解得逢凶化吉,好籤更是說得錦上添花。
我問她:“解籤先生怎麼說啊?”
她瞪我一眼,不過那一眼裡的害臊多於羞怒,閉著嘴不肯說。過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小聲說:“解籤先生說是好籤……說不必心急,因果就在眼前……”她忙又補充了一句:“我可沒有心急。”
“是,你自然不心急的,你年紀還小呢,那解籤先生是就事論事,又不是說你心急。”
“巫寧,你……”她立起眉毛來:“我撕了你的嘴。”
她朝我撲過來,我笑著躲開,繞著寺院門前的石碑同她轉圈兒。
只是,兩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我若不是心裡存了另一個人,就該現巫真的笑容和廝鬧都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要去求姻緣籤?又為什麼求完籤後笑容神情那麼不同?
而巫真也是一樣。以她平時和我的親近默契,她該能現我的心緒也與平日不同。
許是陽光熾烈,臉微微的熱起來。
“咱們去划船吧?”
“你這些天坐船還沒坐夠啊?”
“不是,你看那裡……有唱歌的。”
我早看到了,那可不就是花船麼?我雖然沒坐過,可是總是認識的。
“不成,咱們錢不夠啦,你以為聽人家唱曲子那麼便宜麼?三五十個錢就打啦?”
巫真想一想,也想明白了,有點垂頭喪氣:“咱們又不能變錢出來花。”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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