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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普不再說話，而是轉過身，緩步踱到門口，掀開氈門，來到營帳之外。

趙識途也跟上去，一併站在門外，冷風之中，見赤祖德贊抬手一指，指向的正是護途鏢局寒磣的鏢車。

鏢車的頂端的鏢旗正隨風鼓動，發出獵獵的聲響。

贊普道：&ldo;因為這面旗子，與我實在很有緣分。&rdo;

第31章 燕落舊時院（三）

鏢車重新返回中原，已是半個月後。

敦煌城外有一座雷音寺，毗鄰聞名遐邇的莫高窟。寺院雖然面朝沙石，背靠戈壁，寺外卻有一口月牙清泉，泉水附近開著一些淡黃色的山花，米粒似的散落在深翠的草甸上，泛出淡淡的沁香。

秋意越來越濃，天氣日漸轉涼，昨夜有風，成團的花瓣被吹散到四面八方，鋪了滿地。

趙識途在寺院裡掃地。

他拿著掃帚，一寸一寸，一絲不苟地掃過去，可是細碎的花瓣和落葉卷在一起，風過後，從四面八方冒出來，怎麼也掃不完。

他正懊惱，身後一個聲音道：&ldo;你的心不靜，所以地也掃不淨，我看不如停下歇一歇吧。&rdo;

說話的是雷音寺的僧人，剛推開兩扇院門，徐徐跨過門檻，朝他走來。這僧人眼角已爬滿皺紋，捏著佛珠的手指也斑斑駁駁，年紀顯然已不小，不過他的神情卻很祥和，即使說著批評的話，語氣裡也透著老者特有的祥和。

他的祥和愈發襯托出趙識途的心浮氣躁，後者把掃帚拎起來，往牆邊一豎，不甘道：&ldo;分明是院子裡堆積了太多的落花和落葉，無途大師，你究竟懶了多久，連院子也沒掃過。&rdo;

無途大師不為所動，淡淡答道：&ldo;我是忙，不是懶，況且落花落葉，乃是天道自然，你又何必要去動它。&rdo;

趙識途道：&ldo;我花了一個早晨在這裡掃院子，還不是為了等你。&rdo;

無途大師道：&ldo;你花了一個早晨掃院子，可覺得心靜了一些？&rdo;

趙識途道：&ldo;心靜沒靜我不知道，我的手腕是快要斷了。&rdo;

無途大師終於笑了，笑意沿著臉上皺紋鋪開：&ldo;那麼便進屋裡來喝茶吧。&rdo;

屋裡比院子裡乾淨得多，銅爐裡燃著香，香菸裊裊地飄向高空，茶壺裡燒著水，水泡咕嘟嘟地向外冒，茶的清香和著爐灰的檀香，在乾淨的屋子裡緩緩飄開。

趙識途已經很久沒有到過這樣的地方，也很久沒有喝過這樣的茶了，只不過是一碗功夫茶，滋味卻說不出的甘甜。

無途大師為客人斟完茶，把行囊放在桌上攤開，將裡面的東西逐一取出，都是各種形狀的鑿刀，刀柄長短各異，刀刃稜面光滑，早晨他便是帶著這些鑿刀出門，到莫高窟的佛洞裡工作的。

靠窗的牆邊還擺著一排石料，有些已經初具眉眼，有些僅有輪廓雛形，都是他的作品。

趙識途問道：&ldo;你還在雕刻？&rdo;

無途大師沒有抬頭，隨口道：&ldo;有人出資，我便雕刻，能開一個洞便是一個。&rdo;

趙識途望著他的側影，道：&ldo;想不到你一身武功，竟用在鑿洞雕佛上。&rdo;

無途大師反問道：&ldo;豈非比用在殺人上更好？&rdo;

趙識途沒有回答，視線在屋裡轉了一圈，最後停在那些石料上：&ldo;最近的進度似乎慢了下來，是因為人手不夠？&rdo;

無途大師道：&ldo;僧人越來越少了，懂得雕刻佛像的人自然也越來越少。&rdo;

&ldo;你還要繼續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