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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坐在妝鏡前,昏暗的鏡面裡影影綽綽的映出一張陌生面龐。
她試著微笑,鏡子裡那個人影便也跟著動了動嘴角。只是肉皮子雖然動了,肌理依舊是僵的。
高城盛行哭嫁,侍女看見公主笑吟吟的,反倒好心囑咐起來:「殿下應該流淚才是。」
南平沒吭聲,轉身問阿朵:「我的錦囊呢。」
阿朵一愣,頓悟她說的是什麼,連忙在舊衣服裡翻找,卻到處都不見蹤影。
南平的右眼皮子突然跳了起來,正欲起身去尋時,迎親的隊伍卻已經到了。
從今往後,由不得她了。
她空著手上了馬車,一路向前。
祭山神、焚家神,沿途敬酒,白馬迎親。百姓蜂擁而至,歡呼雀躍,鼓樂齊鳴。
晨曦而始,薄暮方終,婚宴要進行整整十八天。
喝不完的酒、唱不完的歌、跳不完的舞。兩邦使節互敬祝詞,高城最好的折迦戲藝人登臺,吐火圈,跳武戲,熱鬧非凡。
南平被五色綾羅纏身,像尊萬人供奉的玉雕一樣,與瓚多並肩端坐在高位,面目模糊。
「我敬你!」突然一聲嬌斥傳來,倒叫她醒了神。
卻是瑪索多一瘸一拐上前,沖南平端著酒杯。
南平一怔,幾乎下意識覺得對方要潑過來。然而瑪索多面上全無仇人相見的尷尬之色,反倒灑脫道:「公主你騎馬騎得好,是個人物,我不如你!」
說罷一飲而盡。
南平端起杯子來,蘸了蘸唇,眼瞅著她轉身往次席去,心裡倒有幾分感慨。
——這位當真是個直腸子,一根從頭通到尾,好像愛恨冤讎全掛不住似的。
南平心念一轉,順著往角落裡找,發現西賽正面無表情的坐在臺子下面。許是公主看得太過直接,她施施然的把頭轉了過來。
兩廂目光相接,西賽沒有避讓,單是浮起了一層鬆散的笑。乍一看有禮有節,實則有恃無恐。
只當是先前二人那場短兵相見,已經徹底撕破了好皮囊,壓根不怕兇險的骨相露出來了。
千年的狐狸,道行藏著何用。
南平把這點子怠慢看在心裡。
她放了杯子,側耳對瓚多輕聲道:「我倦了。」
說話間,故意與男人貼得近些。西賽果然變了臉色,眼光恨不得能射出刀子來。
瓚多瞥了眼尚且吵鬧的場面,頷首命人送南平回去休息,自己留在了原地。
……
第十八天夜裡,禮畢,賓客散。
寢殿內紅燭漫天,春房帳暖。
瓚多帶著濃厚酒意走進屋子時,南平還穿著禮服,端正跪坐在氈墊上。她看著面前高大的陰影漸至,指甲緊扣掌心,掐出一道紅印子來。
「怎麼跟個木頭人似的。」男人湊得近些,「是怕我麼?」
南平搖頭,辮子上的寶石叮噹作響,身子卻傀儡似的一動不動。
瓚多笑笑,握住了她的掌心。觸感細膩之餘,少女的肌膚一片冰涼。
男人略有些詫異道:「這麼冷。」
「我畏寒。」南平淡聲回道。方才等得太久,沒有湯婆子暖手,自然寒涼。
瓚多笑笑,抬手附在自己厚重的毛葛袍帶上:「我來幫你暖起來。」
南平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藉由著強大的力,她被仰面推倒在了氈墊上。絨絨的毛皮刺癢,扎人心扉。
有手撫上了她的肩,迂迴著向下探去。
她內心在呼喊掙扎,落在面上時,卻只是纖長的羽睫抖了抖,眼角處落了一點水意。
就在此時,一聲悽厲的呼喊劃破天際。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