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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絨雪紛紛落下,好像撒在熱氣騰騰油果子上的糖粉,白而細密,不解離人腸。
南平是在病好之後回的夕照寺。
瓚多有要事出城,一走就是月餘,臨行前特意派人護送她出宮。日子流水一般過,除了王宮內偶爾來問候的下官,其他人都好像沒了蹤影。
這日早起,撞鐘聲響,來者卻是葛月巴東。
南平許久沒有訪客,見到他倒也親切,專門留他吃茶。
「公主在吃穿用度上要是短些什麼,就和我說,千萬別苦了自己。」那漢子倒是不見外,滿面笑容的寒暄了幾句,便大大咧咧坐了下來。
南平客氣回道:「多謝大人關心。」
葛月巴東不過坐了半盞茶的功夫,便跟屁股上長了火刺一樣,耐不住了。他吭哧了一會,從懷裡掏出個的物件。
「旁人要我轉交給您。」
南平接過來一看,卻是一簇幾近乾枯的小紫花,不知經了多少人手,被壓得皺皺巴巴的。
「旁人」兩字用的靈性,而大抵能沒頭沒腦幹出這種事的人,南平只認識一個。
「他還好麼?」公主沉默許久,淡聲問。
葛月巴東完成了任務,像扔掉了燙手的山芋一般,長舒一口氣:「放心,他死不了,就是日子苦點。」
南平停了停,方才道:「知道了,代我向他問好。」
葛月巴東走了。公主拿著這簇花,一時覺得有些燙手。思前想後,最後還是壓在了硯臺下面。那點亮麗的潤色,在墨黑的臺子上,映出一點粉嘟嘟的光。
數日後,瓚多歸城,還帶來了訪客。
瑪索多的父親從北地遠道而來,探望受傷的女兒。迎接的歌聲響徹王宮,宴請持續了三天,南平均以身體不適推拒了。
橫豎這裡面水深,她是不願再淌。而男人倒意外的沒強求,只是喚人囑咐她好生休養。
這天早起,除了安靜些,和往常並無二致。南平取了字帖來臨,可寫了會子便有些手抖。
院裡響起紛雜的腳步聲,有人打外面進來。
公主聽響動,知道是取炭火的阿朵回來了。於是沒扭頭,單是落了筆,打量著紙上墨跡:「我這風寒倒好像落下根似的,累不得了。」
「累了為什麼不歇歇?」
這一聲疑問讓南平凍住了。她轉過身去,發現瓚多正立在門口,在服侍下解了披風,抖落一地碎雪。
許久未見,他樣貌未變。但許是巡城勞累的緣故,人看上去略瘦了些。
「見過陛下。」南平從短暫的震驚中緩神,規矩問好。
「我看公主倒是恢復的不錯了。」男人邊打趣,邊走了過來,如入無人之境,「寫的是什麼?」
他靠的越近,南平只覺得身上越僵硬,先前那次不大愉快的散場彷彿又重回眼前。
「不過是隨手寫寫畫畫罷了。」她淡聲道,把紙疊了起來,「陛下今日不用待客麼?」
瓚多看上去心情不錯,和她一問一答起來:「他們已經回去了,路上估摸著還得十來天。」
「沒想到北領地如此之遠。」南平順著話頭說了下來,「許久未見瑪索多王妃,倒不知她恢復的如何了,甚是想念。」
「公主倒是有心,瑪索多已經能下地走路了,改日帶你去看看。」
說完頓了頓,男人又別有用心的道:「公主也許久未見我了,怎麼不見你想我?」
南平因為對方突如其來的親暱,一時語塞。
瓚多笑笑,倒也沒指望南平會接。他把按住的紙重又翻開,好好欣賞了一番。目光掃過時案臺時,停了下來。
他伸手挪開了硯臺。措侖送的乾花原本只露出個頭,現下倒全晾在天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