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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的警察說這倆人留下的姓名和地址都是假的,孩子怕是得送到福利院去。她抱著孩子問老梁能不能把這個孩子留下來。老梁幾乎沒怎麼猶豫就同意了。她又問老梁:「孩子跟你姓了,那名字能不能我來起?」老梁說:「你想起個什麼名字?」她說:「梁白露。」老梁問:「有什麼說法嗎?」她說:「二十四個節氣裡,我最喜歡的就是白露。」老梁說:「可現在也不是白露的時候啊。」他翻了翻桌子上的檯曆,「現在應該是小寒。」
她的心底微微一顫,還是口氣堅決地說:「就叫白露,白露比小寒好太多了。」
老梁自然不會明白那個時候她話裡的意思,但也許他很快就會明白。她望向老梁,這過去歲月裡為自己遮風擋雨的丈夫,他比她好,他做到了曾經的承諾,對自己從無虛言,而自己卻從未以真面目示人。
她又望向坐在老梁身邊的梁白露。從她還是個皺巴巴的帶著臍帶的小東西的那天起,自己就沒跟她分開。為了正式的收養她,她才和老梁去領了結婚證。去登記的那天,她抱著必死的決心,把命運交給了老天爺。可他們順利地領了結婚證出來,回到家以後,就給梁白露辦了慶祝百天的酒席。她舉杯致辭,攬下了不育的黑鍋,她說老梁是個真爺們,沒有因為這個就拋棄她,而他們自然也不再生孩子,所以梁白露就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她真心地懇求,希望街坊鄰居們能為這個孩子祝福,也請大家永遠都不要告訴她,她曾被不懂事的親生父母拋棄在冬夜的小旅社裡,她就是他們夫妻倆永遠的珍寶。
在接下來的十幾年裡,梁白露成了她的命。她早就告訴過自己,你早就死在了九九年川江的春節裡,你的命早就沒了。至於接下來的時間,每一天,每一個小時,每一秒,那都是神額外的恩賜。
那個軟乎乎的小東西一點點地長開,與她密不可分。她抱著她,把臉貼在她的粉嫩小臉上,忍不住流下淚水。在她最想安慰自己的時刻,她甚至覺得,這個孩子其實是另一個叫白露的人送過來給自己的。她無法陪在自己的身邊,所以她給了自己一條命。她透過一個幼小的嬰孩找到她,塑造她,窺進她,變成她的一部分。從此她的命裡有了新的牽掛。梁白露登上莽莽高山,她也跟著眺望遠方,梁白露吸入林間空氣,她也會變得神清氣爽。
睡覺前,梁白露洗了澡,她耐心地幫孩子把頭髮吹乾,把孩子換下來的髒衣服一一洗乾淨。她告訴老梁,自己怕是得回老家一趟。老梁詫異地停下手裡裝藥的活,轉過身來看著她,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她笑著說,老家的一個久不聯絡的遠方表姐,突然給自己發來微信,說家裡有個姨姥過世了,自己小的時候那個姨姥還給過自己壓歲錢,所以自己想回去看看,在老人家的墳前磕個頭。
老梁想了一下,問:「需要我陪你去嗎?」
她說:「不用,你還有鋪子要管,再說咱們都去了,露露怎麼辦?我也不想總是麻煩大哥大嫂。」
老梁點點頭,問她什麼時候走。她說,明天一早就走,自己會儘快回來。老梁囑咐了她幾句,讓她到了富安就給自己打電話。她點點頭,本來還想再說一點感謝的話,可又不想讓老梁起疑心。老梁又轉過身繼續去忙了,她呆呆地望了老梁的背影一會,然後上了樓。
「將心呈現出來,它將拯救你,如果不然,它將摧毀你。」她想起那句話。往事終於追上自己了。她的心裡竟也沒有大難臨頭的慌亂,反倒是多了一絲塵埃落定後的沉靜。
她又把手機上關於九九年川江央譚路滅門案的所有報導都看了一遍,她震驚於真兇竟然是田啟泰,也詫異於那裡面沒有任何關於她的記錄。她在哪裡,她還活著嗎,她也看到了這則新聞了嗎?她也像自己想要見她那樣迫切的想要見到自己嗎?
她又忍不住望向窗外,望